温从不安的睡梦中醒过来,看到窗外的月光。窗帘拉着,但窗户留了一条缝,风吹得窗帘海浪一样涌动,也怪不得她老觉得有点冷。
她轻盈地从床上跳下来,赤脚踩在地毯上。
身体的肌肉有些酸痛,大概是温蒂最近这段时间练舞太频繁的缘故。她这么想着,踮脚走到窗边——练舞久了,肌肉便牢记了舞蹈的动作,相比起正常的姿势,踮脚走路反而更轻松一些——她用力拉开窗帘,打开落地窗,走到小阳台上。
月光中的韦恩主宅显出深深浅浅的影子,从任何角度看,都精美得像是哥特电影中的古堡。
可温只觉得它又美丽,又无聊。
“好空啊。”她在夜风中自言自语,“这个时间……这个时间,他们应该都醒着。”
这令她心中涌出了一点探索和破坏的冲动,可这中冲动究竟是从何而来却说不清楚。
她不记得太多东西。脑中的所有记忆都模模糊糊的,像是一张曾经写满字又被用力擦除的纸,细节早已消失殆尽,她只能隐约观察出一个轮廓。
这让温有点紧张和焦虑,但很快这中情绪就被压了下去。
她可以自由活动的时间并不长,可就算是这么短暂的一点时间,温也想不出来能做什么。
也许她是个很无趣的人,温想,更可能她不是无趣,只是做事毫无规划。温知道如果现在醒过来的人是温蒂,只要半分钟,对方就能理清楚所有头绪,把事情交给温蒂多好?一切都会妥妥当当,条理清晰。温蒂永远有事可做。
只是不快乐。丁点也不。
温蒂的任何安排都不会让她们快乐,这简直不可理喻,温蒂效率极高并且井井有条,还有比这更适合生存的能力吗?相比之下快乐不值一提,光听着就惹人发笑。
“你醒着吗?”她在无聊中尝试和温蒂说话,“放我回去睡觉怎么样?”
无人应答。
“好吧,我猜也是。总是这样,你无法承受了就睡过去,换我出来应对糟糕的局面。”温懊恼地说,“我就不能碰上点儿好事?”
夜风簌簌。
“……”
温有点冷了。她抱着手臂回到房间里面,关好阳台,又把窗帘拉得更开,让月光能照亮整个卧室。
她听到走廊传来的脚步声。
他们回来了。
回来。她情不自禁地咀嚼起了这个词,但怎么也记不起来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想。
实在是有点没道理,为什么要在想到一群素不相识的人时用“回来”来形容?当然,要说她真的和那些人素不相识也过于夸张,他们之间的关系至少也是——
至少也是——
不好说。温的脑袋里一片混乱,像是一旦想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必然没好事,否则她不会这么慌张和难受。无数个词出现又消失,搅和得温头痛欲裂,偏偏一个都没能留下来,或者形成点什么让她能用语言说出口的准确定义。
仍旧只有模模糊糊的印象一掠而过,仿佛一道从街角转弯处打来的车灯。
好在温终于在最后一刻抓住了点什么,一个词在她的舌尖上滚动,迫不及待又犹犹豫豫(这两个态度真的能同时出现吗?温分神想着)地跳了出来。
“……兄弟们。”
温被最终得到的答案吓了一大跳。
才不是,根本没有,乱说话。
她哪儿来的兄弟?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温对过去没什么记忆但无比确定温蒂是独生女,独生女怎么会有兄弟?这根本就毫无逻辑,只有没有兄弟的女儿才是独生女,有兄弟的女儿怎么称得上独生女?
“喂温蒂,换你出来。”温心烦意乱,“我脑子好像出问题了。这事儿也不奇怪,你才是身体的主要控制人,相比之下我更像个幽灵,但你不能就这么把烂摊子留给一个幽灵啊——负点责任行吗,有点主人翁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