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身负上乘的躲藏打探功夫,应该不怕这些个雕虫小计。
“殿下,请看——”再往前走二三十里地,有人惊叫起来。
不远处一片铺开的沙石地上,有一大片令人触目惊心的血流,血流的颜色,已然变成了紫黑色。
在这片血流上,三三两两地倒着几个人,他们个个蜷缩着,身上的血已经凝固了,露出的肌肤上刀痕纵横,血ròu模糊,皮ròu外翻,惨不忍睹,已不类人形,令人分不出男女老少,只能从身上的着装来看,这些死者应当是附近村落的百姓。
再往前走,每过不远就有几十双脚,有的是在血渍中,有的则是在洁净的沙土堆中。
无一例外,他们都被杀死了。
良久,良久……蓦地里许多将士哭了出来:“这群畜生,竟连手无寸铁的百姓都不放过……”
话没说完,凝重的空气中传来一个婴儿嘶哑的哭声,众人的心一揪,循声找去,再三两个尸体下面,翻出一个浑身血污的男婴,他的襁褓冻在血流中,抱出来的已经奄奄一息了。
“殿下,仍了吗?”行军打仗的带着个婴儿可怎么好。
姜琬看着光着身体在空气中抽噎的婴儿,眼泪如决堤般涌了出来,想也没想就从包袱里拿出预备晚上更换的干净里衣,下马把孩子裹了起来。
太可怜了。
“姜监军,你这是……”裴丰摇摇头:“不能带着他。”
行军打仗的时候遇上这种事情多了,他往往无能为力。
“殿下,”姜琬乞求道:“咱们不是很快要在前面安营扎寨吗?先让他跟着在下活过这个晚上吧,明日一开战,在下就把他弃了。”
裴丰眯起眼睛望望远处,没说话,打马就走。
姜琬把孩子包好,又把捂在怀里的小水袋拿出来给他喂了点水,系在胸前,跟着大部队继续往前面走。
他只想赶紧找到一户百姓,把这孩子寄养到人家家里,给他条活路。
沿途断断续续的都是死人,大概走了三十多里地,才找到地图上朝廷屯兵的地方。
“殿下,发现梅将军营地的帐篷……”前去侦寻的将士回来的时候浑身都在打颤:“帐篷、被褥没有丝毫破损,只人不见了。”
裴丰脸色变了变:“领我去看看。”
此刻天色已晚,塞外的天黑下来之后,天上han星闪动,更添几分阴森。
姜琬一边解下婴孩,找了个炉子来烧水一边道:“方才一路上你们也看到了,北夷杀人还是用的刀剑,并不是鬼神所为,他们这么做,无非是为了吓唬咱们……”
说真的,他也害怕到不行。
裴丰想了想他的话,遂下令:“今夜,大家都把火点上,彻夜不能熄灭,另外,每人带一颗夜明珠在身上,一有情况不要着急,抱团把周身照亮,明白了吗?”
“是。”众将士得令,迅速传下去了。
姜琬煮开水,用自己的银质碗把干粮泡进去化成糊,放凉了一勺一勺喂进小婴孩嘴巴里,他看着小婴孩大概有六七个月的光景,白白嫩嫩的,大概没出事之前是个富裕人家的孩子。
前面几口喂进去,小婴孩吃的狼吞虎咽,应是饿坏了,等喂了小半碗之后,他就不肯吃了,一直皱眉头,想是嫌弃东西不好吃了。
夜色笼罩着大地,这片驻扎十万大军的帐篷,整个儿的浸沉在泼了墨似的黑暗里。
因为裴丰的命令,大军几乎人手一根火把,胸前还挂着夜明珠,甚至,胆小的几个,拣了火柴来,在帐篷外面燃起了篝火,把夜彻底撕开了个口子,燃的半边天通红。
“姜监军,你说,今晚北夷人应该不会来了吧。”裴丰安顿好大军后,来到姜琬的帐篷,目光落在熟睡的小婴孩身上。
姜琬手里捧着一卷书,见了主帅,忙搁下:“保不齐会在后半夜或者黎明时分,咱们支撑不住打盹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