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绝不会因为这一瞬间的心软而出言安慰,这就是森鸥外。
“森君,真是相当理智的一个人……一定不会犯那么多的错的。”
久见秋生露出一个苍白的笑来:“但是,就算是知道未必对,也会那样做,才是人吧?假如连人都不是了,又有什么意思呢?”
可恶,似乎自己走出来了。
挫败感。
为什么你有那么多的过去呢?
要是能将横滨这座城市刺进你的骨头里,你就一辈子会被困在这片土地上,直到死去吧?就像是你现在骨子里那个宛如古京都,古奈良的地方一样,有人画地为牢把你困在那里。
但是,这里可是横滨。
他心中阴暗的思维转来转去,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笑起来。
那是一个十分飞扬的,青年人才会有的笑,然而话语却薄凉:“人与鬼怪又有什么区别呢?自古以来鬼怪的幻想全都来自于人,没见过的也都能说出千般花样来,由此可见人心可比一千鬼怪都要凶狠残忍。”
“你所遵从的界限不过是虚妄,因为人本身便不是什么好东西,本质是禽兽着了衣冠。”
“人的心是腐烂着的,永远也没法消毒。”
因为,医生也是人。
“但是森君有爱丽丝。”
……这种突如其来的话完全没有办法接,森鸥外觉得自己似乎输了。
这个人似乎真的是一个十分严肃的萝莉控,各种意义上都是。
“感觉你在的话爱丽丝都变得危险了,你还是快点走掉的好。”
他如是说了一句,把爱丽丝留在室内,自己到了外面。
外面的天空依旧阴沉着,一年中最冷的日子马上就要到了,第二场雪也快要来了,到底什么时候会落下来呢?
隐约能够听见洋人舰队在港口那边军演的声音,像是阴霾一样笼罩在横滨的上空。
他觉得自己应该找一个舞女或者其他什么漂亮的女人去过一夜,最好在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与尔虞我诈之前。
人会分泌肾上腺素真是有损理性的生理构造。
为此他敲开了对面那两家暗娼的门,那两家的女儿们又凑在一起玩牌,似乎是输了的要脱一件衣服这样的规矩,所以来开门的那个微微侧着身,因为她输得多,现在身上正披着床单,下面还剩几件谁也不知道。
屋里头那个缩在被炉里往外看,见是森鸥外,便嫣然一笑。
她们都是很美的少女,颈子宛如天鹅一样优雅,眼睛是杏子,嘴唇是春樱,性格脾气都讨巧。这几天港口黑帮那群人很喜欢她们,偶尔会叫她们去当发牌的荷官,或者上桌一起打麻将。
“我来借琵琶。”
出口却是这样的话,看着雪白的胳膊与小腿依旧觉得美艳,但是只想弹琵琶。
这两个少女都很惊奇,其中披着床单那个把琵琶抱了过来,靠在门边偏了头问森鸥外道:“我们不比琵琶好弹,有趣么?”
坐在里头那个冷哼了一声:“你当然有趣的多,我才是无趣的那个,叫你看不上了。”
“你吃醋啦?”
裹着被单那少女笑嘻嘻回了头道:“我们家做菜往后都不要放醋,我闻着酸味儿都飘到外头了。”
话是这么说,她匆匆把琵琶往森鸥外怀里一丢,说了句“什么时候还都可以”,门也不关便光着脚跑回去在抱着腿蜷在被炉里的少女颊上亲了一下:“我往后不这样子了,你且饶了我这一次,我以后打牌让着你。”
“我打牌比你好多了,哪里要你让!是你出千我才赢不了你的!”
里头那少女气呼呼把胳膊伸出来指着她,玉一般滑腻的肩便露出来,原来是衣服已经全输光了,才不得不躲在里头的。
“你是没见过真会出千的人。”
这时裹着被单的少女才想起来去关门,她的被单滑下来一半,一点也不羞,反而还对站在那里的森鸥外笑了一下才合上了门,听着声音像是又“蹬蹬蹬”跑回去了。
很快两个女孩子便在里头又笑又闹,又传来东西被不慎从案上拂落的响动,带着些暧昧的磨蹭声。
外头森鸥外抱着琵琶到了电线杆边上,慢慢地调弦,拧得恰到好处了,便试音,坐在路牙石上随手拨弄。
弹了些乱七八糟的杂音,觉得指尖被琴弦勒得有些疼,不由得便慢了,索性调子转成《春山》。
《春山》相传是几百年前战国时代的军神上杉谦信在与武田信玄展开川中岛大决战之前弹的曲子,曲调十分简单,初学琵琶的人也能轻松弹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