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吃饭也就是并非必要的事,假如一个人的话,找一个地方待着然后等时间过去老死就好,但是得到了别人“收留”的善意,大概要还……
感觉雪融化后的水似乎正往地上落,一声接着一声——不是,是真的有人敲门。
由于没有人回应,他已经粗鲁地喊起来了:“喂!这里不是诊所吗?医生!医生呢?快点出来!”
“森君,有人到访。”
这边久见秋生轻轻敲了敲主卧的门,那边已经给自己换上睡袍的森鸥外依旧没有找到没有穿过的衣服。
但是来病人也就意味着有生意上门,当然是生意更重要。
……
于是他匆匆地披上白大褂出来,里面穿着睡袍,打开了前面诊室的门,顺手把久见秋生往里面轰了一下。
由于已经准备睡觉了,他的脚踝此时光着,很快就被冰冷的空气冻得发白——估计穿着一层薄薄的白布袜子的脚也没什么差。
来人跟在他的身后进了诊室,穿着一件崭新得有些僵硬的西服衬衫,西装外套和布巾一样搭在肩膀上,显得不伦不类。
他用帕子捂着胳膊,脸色阴沉。在正对门的电线杆上,有人靠在那里抽香烟,一边抽,一边用烟头那一点忽明忽灭的红色映在电线杆上看上面的香烟广告。
“红丽牌……”
他低声地把上面的香烟名称读出来,不慎在上面烫出来一个窟窿,于是又把烟头离得远了一点,轻轻地吸了一口。
“今天用的煤油可真是多。”
森鸥外在小桌子后面坐下来,随口说了句话缓和气氛。他有点冷,情不自禁地搓了搓手掌,随后示意来人在对面坐下:“怎么了?”
“被木架刮伤了胳膊。”
来人粗声粗气地说。
于是森鸥外点了点头,从桌边治疗推车的中层拎出一个铁托盘放在桌子上,让这人把手臂放在上边,开始揭他的帕子。
帕子上面有血,这个量比被木架刮伤手要多得多。森鸥外抬头盯着来人看了一眼,看见有纹身从他的颈子里爬进去,于是若无其事地低下头,从边上的医疗筒里拿出来镊子。
新的酒精在房间里,旧的酒精已经被喝掉了,瓶子都碎在那边,有点麻烦。
夹起一个棉球蘸了碘酒,快速地擦在伤口上面,他把边上的煤油灯旋得更亮了一点。
“里面有钉子扎进去了,是吗?”
“嗯。”
来人简短地承认了。
“忍住痛。”
用夹子把伤口固定住,用短针在里面试了一下,很快森鸥外就将细镊子的尖端伸进了里面去。那人的脸已经被疼得扭曲起来,在如此冰冷的冬天,额头上已经开始冒汗。
就在他几乎要忍受不住了的时候,森鸥外从里面夹出来了什么东西。他把那东西丢在了下面的铁盘里,轻轻冷笑了一声:“这是钉子吗?”
那是一个小子弹头。
他心里已经大概明白今夜的来人并非什么良善之辈。此时,他望窗外看了一眼那个一明一灭的烟头。拿着烟的人穿着长大衣,口袋鼓鼓的,那是枪的轮廓。
“知道了你就不应该说出来!少知道一些事情对你好,医生。”
来人傲慢地说。
“哦?”
森鸥外眯起眼睛,那潭幽深的紫色在他的眼睛里流淌着。事实上他经常和这些黑帮的流氓混混们打交道,对这种程度的恐吓并不惊慌。甚至恰恰相反——
“没有什么事情能够瞒过医生的眼睛。”
他微笑起来:“我的收费相当贵,尤其是对某些无业游民。我可不是那种被威胁一下就愿意让你们赊账的人,不信的话尽管来试一下。”
“不愧是森。”
来人的心情似乎变得更加不好了,他看上去简直想站起来把这个白大褂的扣子都扣错位了的青年医生拎起来狠揍一顿,但是处理枪伤在这一片没有人能比得过森鸥外,也没有人的嘴比他的更严。
“现在给钱。三个银元,或者九张最大面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