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的最后一眼,是长安茫然又无助地站在悬崖边,一遍又一遍喊着哥哥。
“啪嗒!”
他跌入了水里,又是滔天白浪迎面打来,将他埋葬在水中……
无止境的梦,一遍又一遍重复,传说第十八层地狱,便是让鬼魂在其中不断重复着生前的罪孽,看来他是真的死了,并且被打入了第十八层地狱,要永远受这轮回之苦。
不知重复了多少次,赵峥已经近乎麻木了,只有每次长安在悬崖边喊“哥哥”的时候,他才会专注地去听,仿佛那不是梦境,而是真实存在的。
长安在叫他,有人在叫他。
再一次跌落悬崖,他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在说话。
“给他松绑罢,二十多天了,都不成人形了。”
“放了他?你在说什么梦话?他已经走火入魔,放了他是你我两个快入土的能控制住的?”
“这样下去人也要熬死,放心罢,他没有力气,疯了也是白搭,杀不了人。”
“你想太简单了,他已经心魔入骨,执念太深,放了也是一辈子做个疯子杀人魔,被人捡去就是天下祸害,还不如在我这熬死给我炼器。”
“瞎说什么,昨天已经有反应了,过不了几日就能清醒。”
“那你继续喊啊,喊醒了我服你。”
“哥哥……”
“等我走了再喊!一个老头子天天哥哥哥哥的,恶心死了。”
赵峥想睁开眼看看是谁在说话,却招架不住,又陷入梦里。
他这样在噩梦和清醒间反复挣扎,渐渐寻回了自己的意识。
我一定还活着,他这么想着,便努力去倾听梦以外的声音,用全身感受真实的世界。
又不知过了多少天,他感觉到有人在给他喂食物,他尽量配合着,吞咽着。
如果他真的活着……不,他一定要活着!
“看,动了!在主动吃饭了!”那人十分高兴,“这么多天还是第一次这样,我能感到他有清醒的迹象了,我早跟你说过,他的意志非比寻常,迟早会醒来的。”他趁机凑到赵峥耳边,“赵少侠?原少侠?”
另一个人捏着鼻子在那拖长音喊:“哥哥——怎么不喊这个了?喊啊。”
“呸,吃你的饭去。”那人回头骂骂咧咧,没看到赵峥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两下。
“人如果一直不吃饭,就会饿死。”又不知是什么时候,那俩人还在吵架,“马上一个月了,是个人都极限了,虽然他会喝两口水,但早死晚死都是一个样,我说咱俩不如现在准备好去挖个坑,突然死了也不慌,有地方埋。”
“顺便给你自己也挖一个罢。昨天还吃了一碗粥,精神好着呢,年轻人,恢复快,我看他腿伤都快好了,胳膊肉也长出来了。”一直给他喂饭的人道,“你再多嘴,我死前也要拍你一掌亢龙有悔!”
“来来来,往脑门上拍,你今天要是不拍,你就跟我姓!”
赵峥竭力睁开眼,看到自己被漆黑的锁链五花大绑在了木架上,他的视力尚且模糊,往稍微远一点的地方看,也只能看到两个移动的黑点。
他张张嘴,却发现喉咙哑得发不出声音,许久才有了一点声音。
“二位前辈,放了我罢。”赵峥气若游丝,“我真的……好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