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门口一静。
两个络腮胡子的江湖大汉慢悠悠走进来,其中一个人脸上划了一道狰狞的长疤。
将宽厚的马刀往桌上一横,疤脸大汉粗声喝道,“小二,拿上等的酒来!去,现宰一头耕牛,切四斤上好牛肉。两斤生,两斤熟。”
这酒馆因在最北,位置不好,来往的许多也是脚行和农夫。闻言都不由得皱眉。
朝廷律令,不得宰杀耕牛。更何况这最近几年的年景都不好,家家户户耕种收成都要看天,如何能舍得杀牛?
小二愁得苦哈哈,“客官高抬贵手,最近集市上无人卖牛啊……再说我们这店儿忒小,从没卖过牛肉啊!厨子也不会做不是…”见那两人瞪眼,小二哥急慌慌接口,“不过咱们店的李大厨做五花肉和红烧肉都是拿手好菜!远近有名,绝对值得一尝!小的这就给二位客官去催,立时就……”
那疤脸汉子冷笑一声,伸开蒲扇大的巴掌,照着小二脸上就是“叭”地一扇。
生生给人抽得原地转了两圈儿。
“你听不懂人话么?老子要的是牛肉!不会做,就上生的来。”
沈稚眉头一蹙。
这时,店门口传来一道低沉、微带沙哑的女声。
“何人如此放肆?”
沈稚惊喜万分。
门口走进来一个中年的女道士,身后还跟着两个十五六岁的小道姑。
正是红袖姑姑和橘绿、竹雨。
三位女道士目光扫过店内,却并未在沈稚两人身上逗留——他们穿的斗篷太宽大,基本遮住了身形。沈稚又灵慧,几天模仿下来,只要刻意改变些身姿,远远瞧去就是个瘦弱的江湖后生。
那两名壮汉不屑地上下打量着三个女道士,疤脸沉声道,“哪儿来的臭婆娘,休要管男人的事。”
红袖目光如电,拂尘一抖,两道疾风便向二人扫去。
没想到这两人也会几下子,就地一滚躲开了攻击。疤脸大怒,抽刀就向红袖砍来。
客人们纷纷惊慌,然而红袖此时就站在店门口,他们想跑也跑不掉……
红袖冷哼一声,拂尘轻飘飘去接那裹着劲风袭来的宽刃马刀。
两个侍女吓得小脸微白,到底还是稳得住,谁也没有挪步。
沈稚眼眸微缩——下一刻拂尘不仅隔开了马刀,还在疤脸的鼻子上留下一道血痕。
这时候,一直没说话的高个壮汉忽然开口了。“敢为阁下何人?”
红袖不屑理会,“路见不平的修道之人。”
那疤脸壮汉面色紫胀着,狂吼一声又要扑来,却被同伴一把拽住。
那人的动作很小、很从容,仿佛轻轻一拉,就拽住了这头蓄力狂奔的‘犀牛’,直接将他定在原处。
“我见阁下身手不凡,可是受邀前往燕云之地的束云道长?”
红袖眉头一皱,“与尔何干?”
那人眸光微缩,“我和师弟皆受兆小公子所邀,前往燕云做客。倘若女道长亦是兆氏客卿,不妨请坐下,交个朋友。”
沈稚与拓跋临羌的视线在空中一碰,不约而同微微蹙眉——兆嘉玉么?
倘若真是他作妖,那便不妙了。燕云之地生变,关州必会有所牵连。
红袖并不知这两人也在。闻言眉梢一挑,朗声说道,“倘若兆小公子的客卿都如足下这般品行,那楚某人不去也罢。”
高个壮汉面色瞬间阴沉下来,点点头,“既然如此,莫怪在下不讲道义。”
说完,将一枚铁笛含在口中吹响,霎时间尖锐刺耳的声音传出去老远。
很快就有杂乱的吵嚷声从四面向酒馆围了过来。
听脚步,至少有二三十人。
红袖姑姑面色渐渐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