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刚第二天这李成文便急病死了。天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阴差阳错的是,当地豪绅们前后派了几波人马去截,都没截下这八百里加急的奏报。于是,沈瑞他们便来“平叛”了。
沈瑞听完后当机立断,这“叛乱”必须从关州平起。敢冲击府衙,定是暴民无疑了!
沈稚听到此处,忽然莞尔,“当时关州已无动乱,新的州刺也已上任,一副太平景象。这决断当真是我那位兄长所下?”
阿蛮尴尬地轻咳两声,“沈瑞才是军中主帅,军令当然该由他下发。”
沈稚只是摇头笑笑。顺便勾了勾手指,阿蛮立即乖乖给她奉茶,讨好地将额头凑了过去。沈稚抿着唇角,轻轻在他头上弹了一指。接过茶慢慢喝了,“你接着说罢。”
“哎。”阿蛮坐回去,开心地应道。
之后便顺利多了,北境军围了关州府衙,沈瑞只进门转一圈,便忽然出兵,杀了那几家联合屯粮的当地世族,遣散仆从,将田契和屯粮一律充公。
新刺史被这雷霆手段吓的鹌鹑一般,连呼“小侯爷饶命!小人都是被指使的,全然不知情啊。”
原来他只是一个县令,因听话被暂扶上刺史之位,行特殊时期的“暂代”之职。
既无朝廷调令,这假刺史也不敢发粮赈灾——开仓放粮的政治意义非同寻常,即便是一州长官也不能独自承担。何况他只是个小小的县令。
沈瑞愁红了眼。饥民每天都在饿死,这有粮不能发是何等的抓心挠肝。自古军政之权必须分开,他是武将,只负责领兵平叛。万万不得干预地方政事,否则便有造反之嫌。
直到此时沈瑞才恼恨自己身上没有勋爵!
倘若他除了军职以外,还有个“定国候世子”的名头……
也有个敦促州府、代圣天子施仁政救灾民之责啊!
到时候这位代刺史一请,他以勋爵之身一允,特殊时期开仓放粮救民于水火,合情合理。可他偏偏不是世子!
哪有一州刺史向领兵的将军请示的道理。
沈瑞恨得咬牙切齿。老副将让他八百里加急向都城请示,勿要轻举妄动。
沈瑞却片刻都不想等。
即便他等得,饥民也等不得。
一开始沈稚蹙眉跟着着急,可听来听去的,却咂摸出一点旁的味道。
“胆子大了呀阿蛮?”她忽然弯了眉毛,笑盈盈的,腮边隐隐浮出两个小小梨涡,“你说了这许多,足见又出了什么坏主意!还想着如何往回兜呢?快快从实招来!”
堂堂昭武校尉竟忽然红了脸,慌忙低头不敢再多看她的面容,腼腆道,“果真什么都瞒不过小姐…”
沈稚得意,“我还不知道你?少耍小花招了,快快说罢。再多绕圈子当心挨揍。”
阿蛮点点头,从椅子上起身走到沈稚旁边,在她讶异的目光中肃了神色,郑重跪地叩首,“小姐见谅,下面的话阿蛮只敢跪着说。”
沈稚险些笑出声来。伸出白纤的手,照着他圆圆的后脑勺比划了一下,终究没舍得下手。阿蛮都累瘦了……
“你说罢。”
很快她便笑不出了。
燕云叛乱不止这一处,沈瑞平了关州之乱,便带兵去了别处。只留阿蛮带一千兵士留下,以防小股暴民。
阿蛮说,关州在前朝还有个旧称,叫长平。
他奉了朝廷钦封的二品郡主——长平郡主之命,施仁德之政,救万千灾民。
长平郡主以田契向州府借粮,再请各县代为分发,契借给当地百姓。饥民所借之粮可分三年归还,且分毫利息不取。唯一的条件是,凡借粮农户必须落籍长平。凡饥民无田耕种者,由长平郡主按人丁配给荒田,十税仅一。
三年后,农户所借之粮具清,州府再将田契归还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