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共我,醉明月(九)
吕布低估了穿行沙漠的难度,当四千狼骑兵走出沙漠的时候,已经不到三千,有的死在了里面,有的已经失去战斗力,病得不轻,需要休养一段时间。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吕布都不愿回想在沙漠里的二十天是怎么过来的,昼夜温差先不说,天天入目即是一望无际的漫漫黄沙,没有任何的绿意生机,水源也基本找不到,简直是一场噩梦。
总算是走出来了。
吕布望着眼前一座不算坚固、不算高大的城池,又回头看了看眼冒绿光的狼骑兵战士,没什么好说的,他只说了一句话:“里面有水,有酒,有肉,还有女人,你们自己去拿吧。”
疯了,都疯了——
灵州守军不到一万,根本没想到敌人会从东北方向出现,那里在常人眼中就是死亡地带。所以在守军来不及关闭城门之前,在许多无辜百姓慌乱地往城里涌入的时候,狼骑兵出现了,他们的人数不多,但他们要吃的,要喝的,至于女人,吃饱喝足了才想要。在沙漠生活的二十天,这些人所思所想就是走出去,每天渴得嗓子冒烟嘴唇干裂,也只敢抿一小口水,不然接下来几天更难熬。可以说,在那样的环境下,给他们一
个西施都不想干,对水的渴望比对女人的兴趣大多了。
狼骑兵成分颇杂,汉兵、羌兵、匈奴兵都有,汉兵自不必说,羌兵和匈奴兵是谁给他们金银谁让他们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谁让他们玩女人就给谁卖命。这些人没什么国际主义精神,就是图一痛快,所以林宁花了大力气拉拢,不敢亏待。狼骑兵对得起他们的那份工钱,胡刀一挥,人头滚滚,灵州守军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狼骑兵突进城里了。
骑兵不擅攻城,打巷战的话,骑马当然也不方便。所以敌我双方都是骑兵,在进入密集的街道房屋之后,默契地下了马,开始短兵相接。吕布没有下马,这个煞神冲在最前面,每一次挥戟,血雨洒落,代表着一条又一条人命的消逝,守军到现在也没有完全集结起来,被分割成一小块一小块,从这头溃败到那头。眼见再这样下去必死无疑,守将带着一股残兵败将从西门逃脱,未到夜间,狼骑兵便控制了整座灵州城。
常理,占领城池之后约束部下,张榜安民,用不了多久局势就会稳定下来。然而,吕布根本没有下达任何命令,他知道这时候和部下说什么都没用,狼骑兵真的成了狼,刚和守军恶战一场,个个红着眼睛,挨家挨户地搜索“敌兵”。遇到颇有姿色的“敌兵”,士兵眼冒红光,二话不说就拖到暗处“审问”…
“畜生!畜生!”
这是吕布在这座仅有几万人的城池听到最多、最凄厉的声音,到了黎明时分,城门和城中街道的鲜血在晨光下显得格外刺眼。吕布这才下令停止搜索“敌兵”,强制百姓打扫街道,搬运尸体,那些敌兵和“误以为”是敌兵而被杀死的人,尸体全都运到城外,集中焚烧。自己人的尸体,则征用了一批民房停放,准备举行过渔阳集团特有的仪式之后再行下葬。
经历了血腥一夜,灵州城的“良民”仅剩一万多人,两万不到,锐减了三分之一。
出城的一部分守军拼命南逃,到了归德城外的羌兵大营,见到韩遂个个眼泪汪汪,大声哭诉灵州的惨剧。韩遂一阵头晕眼花,被两边的人扶着才没有倒下去,他的舌头仿佛打了卷,半天吐出几个字:“快,退兵。”
“将军,我们往哪儿去?”一人问。
韩遂果决道:“灵州一失,军心不稳,哪怕我们全速回援,有林宁在背后追赶,根本别想夺回灵州。传令给壮士岭的阎行,让他西撤,我们去凉州,投奔董卓。”
而在归德城内,林宁和李清谈得差不多了,董卓果然要作壁上观,只在口头上响应天子诏。话说到一半,就得了韩遂撤军的消息,田丰道:“必是吕校尉功成,韩遂败矣!”
“韩遂这是要回救灵州,我们快追!”林宁撇下李清,准备调兵遣将。
田丰阻止道:“主公,我们多为步兵,还有铁甲兵,如何追得上韩遂的数万骑兵?况且,韩遂进退失据,没了灵州,又被我军挡在归德,已是丧家之犬。灵州对于韩遂来说是死地,他不会去的,唯一的生路是向西,投奔马腾——”他看了一眼静静站在一旁地李清,“或者董卓。”
林宁细细想来,觉得有礼,问:“田公,接下来该当如何?”
“韩遂军心不稳,主公以幽州刺史的身份加上天子诏,发布一份通告,称所有追随韩遂的人,只要幡然悔悟,就既往不咎。那些家眷在灵州的人,肯定方寸大乱,只要不是铁了心跟着韩遂,就会离之而去,哪怕韩遂去了西凉,手头也剩不下多少兵马;没有足够的实力,韩遂就是一条丧家之犬,无论马腾还是董卓,何能拿正眼瞧他?”
林宁纳其言,果然,多数在韩遂身边的人都觉得前途渺茫,有的悄悄离开,有的带着自己的兵马脱离大部队,韩遂也不敢阻拦。出了河西,会合壮士岭归来的阎行所部,还剩不到五万人。韩遂仰天长叹,马鞭抽到一块石头上,愤然道:“我韩文约竟然落到了这步田地?林宁啊林宁,我与你势不两立!”
一代枭雄,至此完全退出河西,投奔董卓去也。
李清提出告辞,林宁道:“君安可带话给董刺史,只
要能拿下韩遂的头颅,朝廷必定重赏,切勿自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