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世间的意外常常挟着生离死别,哪管你有没有心理准备,能不能承受得住,都会绝不容情的砸下来。唐起差点想不开,但最后没寻这个短见,因为他哥尸骨未寒,还等着他处理后续。
周毅大清早接到馆里工作人员的分派,让他去医院急诊大楼接一趟车祸身亡的逝者,谁知他到目的地一见家属,顿时愣住了:“小唐总。”
周毅没料到这趟竟遇到熟人。
唐起异常憔悴,面色近乎病态的苍白,那双红肿的眼睛里布满了细细密密的血丝,活像熬了几个大夜,熬到半点神采都没有,与以往简直判若两人。
周毅问:“过世的这位是你亲人?”
唐起面无表情吐出两个字:“我哥。”
周毅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本想过去帮忙抬担架,但是唐起和江明成不愿假手他人。
待将逝者接回殡仪馆,安顿好,周毅才躲到大院儿的角落边给秦禾打电话。
铃声响了好一阵那头才接,周毅赶紧说:“秦禾,你赶紧过来一趟吧,那个小唐总,在咱殡仪馆。”
昨晚唐起在电话里还答应得那么爽快,秦禾当时还有几分纳闷儿,结果睡了一宿,大清早又找过来了,秦禾无力道:“就说我不在。”
“不是,他哥出了车祸,我刚去医院给接回来。”
秦禾猛地一惊:“你说什么?”
“你还不知道吗?”周毅说,“挺严重的,我估计得做遗体整容,一会儿单位就该给你打电话了吧。”
“什么时候出的事儿?”
“好像昨天早上。”
“我马上过去。”
秦禾挂断电话,腾得起身,动作幅度一大就抻到后背的伤口,浴缸里的血水淌到地砖上,她顾不上疼,迅速擦干身上的血水,换衣服出门。
秦禾这两天水米未进,又失血过多,在浴缸里泡得头昏脑胀,走路的时候双腿发软,差点连车门都拉不开。司机扭头,瞄见秦禾那副虚弱惨白的样子还以为她得了什么重病,听对方说去殡仪馆后,司机才脑补她这模样应该是家里至亲去世,遭到打击,悲伤过度。
秦禾赶到殡仪馆的时候,正好看见唐起跟另外一个男人从告别厅出来,隔着七八米的距离,彼此四目相对的瞬间同时驻足。
她看见唐起的眼圈红着,眼下一片青色,嘴唇微微发紫。只定定望了她一眼,这一眼好似隔着千重山和万重水,秦禾来不及品出其中意味,唐起就移开了视线,迈过脚下一个台阶,陌生得就像跟她素不相识。
秦禾心里突然被狠狠扎了一下,生生的疼,随即目睹一辆黑车缓缓驶停到他面前,车门自动打开,唐起躬身坐进去,把脸偏向另一边,自始至终没朝秦禾看一眼。
秦禾往车前挪了几步,想迈过去。
唐起盯着车窗外,双目无神的看着告别厅那处摆放着一排排的白菊花圈。
车子发动,缓缓从秦禾面前驶过,她不得不让开一步,又紧追一步,盯着车窗里唐起如死灰般的侧脸,张口:“唐起……”
车厢封闭的,听不见秦禾那声低语,倒是江明成注意到了外面人的口型,问了句:“那人认识吗?”
司机也注意到外头的女人,因为她刚才挡了道,又一直在盯着他们车内看,司机降了车速,正犹豫要不要停。
唐起没回头,淡声道:“走吧。”
直到车子即将驶出殡仪馆,唐起才透过后视镜,看秦禾逐渐变小的缩影,耳边响起这个人冷情的声音,像落下的一把铡刀:“唐起,以后别联系我了……咱俩就到这儿吧。”
行,就到这儿。
他连死的心都有,没余力再对秦禾死缠烂打,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是他割舍不下的?爱不得就不爱了,再也别见了,他不想看见秦禾,一点都不想。
所以刚才跟殡仪馆工作人员接洽的时候,他特意避开秦禾,选了另外一名服务遗体整容的入殓师。
秦禾立在原地,瞧着车影消失,还有唐起那个伤心冷漠的样子,她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在这种节骨眼儿上干了件多混账的事儿,然后追悔莫及的揪心。
他得多难受啊。
一想到这点,秦禾心底的愧疚自责又加深几分。
“秦禾。”周毅朝她快步走近,“来了。”
秦禾收回目光,盯着脚下,沉默着点了下头。
“我刚刚去了趟办公楼,怎么样了,见没见到小唐总?出这么大事儿,他没告诉你吗?欸,秦禾,你脸色怎么这么吓人?你没事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