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想到顾长浥居然很温和地开口了:“邢叔,鸽子给我就行了。”
“不吃的就先喂,喂着,”邢策还叮嘱他,“食儿我妈也,也给装了一大兜,玉米里的小石头子儿是,是故意放的,不要挑出来。”
“好,我知道了。”顾长浥听得很仔细,把装玉米的袋子也提起来看了看。
姜颂目瞪口呆地看着顾长浥提着鸽子和玉米走向厨房,问邢策:“你给他下什么药了?”
邢策自己没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他不就,跟你一张脸,跟别人一张脸吗?那他不,不吓唬我我也没什么好怕他的。”
“行吧。”的确也很有道理。
姜颂靠回椅子里,“小姨最近身体好些了吗?上次摔的不是还没好利索?”
“正要说这事儿呢,”邢策自己搬了个小板凳在他旁边坐下,“我妈这也算多少遭,了回罪。过两天就是她整生日,我想着大,大办一次让老太太乐呵乐呵。”
“应该的。”姜颂点点头,“需要我做什么?”
邢策是单亲,基本就是小姨独自一人拉扯大的。
最困难的那段时间,邢策的学费都是姜家出的。但是他们都不敢让邢策妈妈知道,就说是学校减免。
邢策长大了,他妈才算是熬到头。
“能需要你,做什么啊?”邢策笑了,“地方什么的我都,都订了,家里亲戚也不多。我就想着你俩,成天把我当个信,信鸽似的,今儿个你送点什么,明儿个她送点什么,累不累得慌?”
“不如趁这个机,机会,过生日吃饭的时候你也露面,我找个时机你,俩就说两句贴心话儿呗!”
“可以吗?”姜颂有些紧张地坐直了,“她看见我……会不会不高兴?”
“老太太哏着呢!肯定得装,装装不高兴吧?”邢策挠挠头,“但心眼儿里哪能,真不高兴?”
姜颂揉了揉自己的脸,“我现在看着行吗?”
他怕自己的样子病病殃殃的,让老人家看了心情不好。
邢策认认真真地上下把他看了看,“跟上周比,稍微,有个人样儿了。”
上周姜颂瘦得已经完全脱形了,那个不吃不喝的样子让邢策想起来都后怕。
之前这种情况也不是没发生过。
姜颂看着跟个好人一样,每天插科打诨话不少。但就是缺那么点活人的阳气儿,眼瞅着一天天瘦下去谁也没办法。
就好像他对生死没什么概念,也完全感受不到生命从身体里流逝。
曾经有个老医生跟邢策递病危通知书的时候说过一句话:这人要是没了生机,神仙也难救了。
好在顾长浥搬进来,姜颂脸上难得又见了一些血色。
姜颂听不见邢策那些七拐八绕的心理活动,只知道有机会能去见小姨,发自内心地高兴。
他笑着“嘁”了一声,“你说谁没人样儿?”
邢策向后看了一眼厨房,声音压低了,很认真,“我说真的呢,你以,以后能不能不这样儿了,太危险太吓人。要是你觉得和姓,姓顾的住一块儿不舒坦,上我家住着什么问题没有,我们一大家子人也热闹是不……”
“邢叔,”顾长浥不慌不忙地走进起居室,“午饭差不多准备好了,要不然你留下了吃顿饭再走?”
和刚才接鸽子的样子又有一些不一样,他的语气客气了很多,却莫名带着一层疏离警告的意味。
邢策后脖子一阵发紧,“我家里有饭,不,不跟你们这儿挤了。”
顾长浥递给他一只拉金丝的迷你手提箱,“邢叔,这个带回去给小姨吧。”
邢策已经不知道怎么跟他计较称谓了,迷茫地低头看着那只小箱,“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