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索的眉毛微微抖动,他分开了些腿,扎了一个看起来很敷衍的马步,然后依然慢吞吞的在面前伸出了那只干瘪瘦削的手。
箭在弦上,利箭终发!
孤枭的身影背后卷起了狂浪的黑雾,像是有无数的怨灵在撕扯,又像是有无数的乌鸦的嘶叫,他的黑袍像是幻成一只足以吞没一切的凶兽,带着排山倒海的力量向着一索而来。
那浩如山海的真气瞬间就湮没了一索的身影……
但是幻境里一阵地动山摇之后,两个人都好端端的站着。
孤枭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手掌,又看了一眼依然云淡风轻的老和尚,一索已经收回了手掌,背到了身后,负手而立,眉眼含笑,像极了那寺庙里供奉的弥勒。
是的,这一掌依然是石沉大海,销声匿迹。孤枭还是没有受到任何抗力。
这下,孤枭是真的有些慌了。他讪讪的收回了手重新站定,眉头紧锁,沉着嗓子问道,
“大师用的是什么功法?”
一索收回了手又捋了捋胡子,笑道,“我并未用什么功力。”
这句话,简直就是赤裸裸的羞辱。孤枭看着那老和尚平和的脸,握紧了袖子里的拳头。
“施主,还有一掌。这第三掌可断生死胜负,老衲可要倚老卖老了。”
一索抬头望了望天,仿佛是看了幻境外面的天空一眼,喃喃的自语道,
“该结束了。”
说罢,一索伸出双手,在空中划了一圈,两只手掌顿时流溢出了金光,掌心向外,稳稳的停在身前,那掌心闪动着一个耀眼的法印。
而他的头顶之上,虚无的苍穹之下,似乎出现了一樽闭着眼睛的佛相,若隐若现的占据半面星空,那佛法相慈悲,嘴角微扬,尽显庄严和祥。
孤枭有些神情复杂的看着一索,重新伸出了双手。
他许多年不曾运气的右臂此刻正有源源不断的内息流淌,他双掌交叠,调动全身内息,又一个巨大的法球缓缓凝成,孤枭的目光阴冷如钩,手上的指环微动,那袖子之下,便隐隐搅动着数不清的银丝。
刹那间,幻境里星河无光,地上涌起一片片浓稠的黑雾,模糊了整个幻境。
但是无论那黑气如何咆哮,悬在那空中的佛像和一索手中的法印却是越来越亮,一索的眼睛缓缓闭上,与头顶的佛俨然同一模样。
孤枭的黑袍猎猎作响,他盯着黑暗之中的那个和尚,无悲无喜,无境无界。
他竟然隐隐的感觉到了一丝怯意。
就像许多年前,他在那黑暗的巷子里第一次杀人,就像他堕魔第一次吸干了别人的内力,就像他站在骅逊塌前狠狠的刺穿了他的心脏……
孤枭的第三掌迟迟未发,掌心的力量也慢慢的小了下去,直到他的周身平静如常。
孤枭抬起头,望着一索,缓缓的说道,
“敢问大师……修的是何心法?”
一索睁开眼,敛去了法相金光,双手合十,说道,
“大无念心经。”
“是何境界?”
“方圆之外,无境,无界。”
“无境……无界,原来化境之上再无境界。人生无常,何来仙魔……”
孤枭有些不舍的握了握自己的右手,自言自语道。
“欲海茫茫,一切不过都是镜花水月。逆水行舟,应及时上岸。”
说罢,一索手一挥,星空的那颗星蓦然不见,幻境消散,两个人又回到了殿前。
孤枭落在台上,看着已经奄奄一息的紫月寒,对着一索点了点头,说道,
“他的命,就交由大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