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站着一个白眉白胡的老和尚,慈眉善目,手里端着的正是刚才的钵盂。那钵盂光华褪去,看上去就是普普通通一个铜碗,暗沉无光,甚至有点破旧。
一索捋了捋胡子,说道,“阿弥陀佛,施主,孽海茫茫,回头是岸。”
孤枭虽不信神佛,但是他却不敢不敬神佛。刚才这一出手,他便知道来人绝非等闲之辈。他收敛了些杀意,淡淡的说道,
“大师世外之人,不应插手世内之事。”
一索笑了笑,“你我皆在凡尘,何来世内世外?我若插手,今日之事便不会衍化至此。我这小友已然重伤……”
说着,一索又扫了一眼孤枭的右臂,“施主还是……不要苦苦相逼为好。”
感受到一索审视的目光,孤枭有些心虚的掩了掩硕大的黑袍,脸上依旧一脸冷霜,挑了挑眉,漠然的说道,
“若我非要他死呢?”
一索看劝诫不成,他回头扫了一眼奄奄一息的紫月寒,以及已经所剩无几的紫月门人还有寺里均已负伤的诫僧,低头叹了口气,摇了摇,说道,
“那老衲也随我这小友荒唐一回,陪他趟一趟这俗世的浑水了。”
一索看似无奈,但是言辞里的话语却带了些最后忠告的意味。
孤枭眼神扫过这一身灰袍的老和尚,通身清明,浑然不像有些功力的样子。不过刚才那钵盂里装着的灵气又是实打实的。
他右臂的毒气随时可能冲破侵入心脉,可是隐忍几年又筹谋几年,眼看着这唾手可得的至尊之位他又如何甘心?他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开口道,
“我今日本与紫月寒不死不休,但是大师如果非要插手,我敬大师位重,不想与佛家冲突。不如……我与大师入定过招,三招之后,谁站着谁来裁决。”
一索轻轻了笑,淡淡施了一礼,点了点头,“打打杀杀最是无用。老衲已然破戒插手,能不伤分毫最好。施主若赢,老衲自当没来过,施主……若输……”
“我带人退出紫月门。”
孤枭脑子里闪过很多念头,入定只拼内力修为,这老和尚看似无根无基,不让他借助外力,自可以探知他的实力。
他看着一索平静的眼神和嘴角的笑意,感受到肩髃穴上开始丝丝流散的毒气,就略着急的说道,
“得罪了。”
紫月门的大殿之外,空中静立着两个人。
一索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就闭上了眼睛。孤枭待那和尚入定之后,才抬起左手,由上而下,调动丹田真气,随之入定。
很快,二人的身后成为一片虚无的夜空,那夜空里漆黑一片,唯有一颗晶莹的星星缀在那星空的正北。
入定幻境,孤枭抬起了自己的右手,活动自如,刚才那种隐隐涌动的蚀骨之痛已然没有。
孤枭抬头看着双目和善的一索,眉毛一沉,说了句,“大师,接我第一掌。”
然后孤枭气沉丹田,运足了力,手掌微微泛起了黑气,调动体内六成的内力,身后拖出了一条长长的黑影,猛地向前推去。
而对面的一索眉毛一弯,轻飘飘的抬起了那满是茧子的干枯手掌,浑似不经意一样,连架势都不摆,就这么接了孤枭来势刚猛的第一掌。
两掌相碰,本应是山摇地动,星河不宁。但是这幻境里却纹丝未动,孤枭那蕴含着强大内力的手掌碰上一索的手掌,就像一团腾腾的焰火一头栽进了波澜不惊的湖面,化成了一缕青烟,连涟漪都不曾起一圈。
孤枭不可思议的收回了手掌,掌上并无不妥,周围仍然一片虚妄,只有那颗长明星隐隐闪烁了下,似乎更亮了些。而那老和尚眉眼淡然,好像刚才他们只是,击了下掌。
孤枭开始有了点惊惧。
如果这和尚也用了内力,他起码能试探出他的修为在他之上还是之下,可是他的掌力像是打在了棉花上,那和尚没有内力抵抗,可是他的内力又打在了哪里?
“到底是怕伤着大师,孤还没开始用力,下面两招大师可要仔细了。”孤枭不由得攥了攥自己的掌心,然后强自淡定的说道。
一索又点了点头,说道,
“施主,请!”
孤枭转身回去,这次他催动了体内十二大穴,十分之力。他藏在黑袍下的左手,甚至能透过黑袍溢出来些光芒。泛着黑气的光凝成了一个碗大的光球,他的周身衣袍无风而动。
此时的幻境内有明显的颤抖,星空移位,只有悬在北方的那颗星,依然明亮闪烁,岿然不动。
孤枭像是一道鬼影,在这黑色的夜幕里窥伺着他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