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等,等到了周岁前夕。
时父时母也担忧,但都宽慰说不要紧,慢慢来,该办的周岁宴还是要好好操办。
可朝华的噩梦,已经回来了。
每每夜半惊醒,冷汗淋漓,梦里旁人的指点和窃窃私语,会剜心一般,怎么也挥之不去。
——“猫生猫,狗生狗,傻子生傻子。”
梦里夫君和婆母不加掩饰的嫌弃和厌烦,让她恐慌害怕,夜不能寐。
时越抱着泪流满面的朝华,心里阵阵窒闷的疼。他舐吻去她面颊的泪,低声安抚:“不要怕,咱们再耐心等等他,如今才一岁,时候还早。”
朝华紧紧揪着他衣袖,哽咽问:“倘若……你会不要我们吗?”
“当然不会。”时越这么答她,“抛妻弃子,三心二意,实乃不配为人。”
“那你会……”
“不会。”时越温声打断她的假设,“不许胡思乱想了,我还日夜担惊受怕,怕殿下动不动就养两头大灰狼呢。”
“……你还骗我。”朝华早就知道面首不是大灰狼了。
时越笑笑,心想什么都骗不过她。他慢慢严肃了神色,道:“殿下是公主,是君,我是臣,无论如何也不会做出背信弃义之举,倘若有那日,要杀要剐,都由殿下说了算。”
可朝华已得到过夫君细致入微的宠爱,和婆母的亲近维护,她真正想要的早已不是君臣那套,那是因为权势地位而被迫的,不得不。
她不要那些敷衍假意。
爱一个人,就是单单爱这个人,无论她是谁,从哪里来,会变成什么样。
朝华沉默着,很久没有说话。
时越仿佛已看穿了她的心思。或许他此刻应该对天发誓,发誓一生忠诚不渝,不离不弃。然言语终究太过苍白,简直像个哄骗人的把戏。
最后时越亲了亲朝华,安抚她睡下。
他想,用一辈子来证明吧。
小时佑的周岁宴,宾客满座。
热闹的人声里,觥筹交错,贺声一片,没有人窃窃私语。
宴席结束后,还是上回那个表姐,拉着时越,一副“不听我劝现在吃亏了吧的”得意表情,偏她还要装作无知,有意问:“今儿怎么也不见小公子下地和表哥表姐们玩啊?姑母一直抱着孩子,我看着都累!”
时越还是淡淡的神色,笑着道:“宴上一道排骨萝卜汤略咸了些,我见表姐格外爱喝,厨房还有备多的,不如叫人拿去给表姐当宵夜算了。”
表姐闻言,脸色一青:“——你!”
时越收了笑,神色微冷:“顾念母亲与姨母是一母同胞的亲姊妹,我才对表姐多有容忍,若表姐再管不住嘴,说了不该说的话,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朝华在屋里喂儿子吃宵夜,不知晓外头的动静。
小时佑随了父亲,格外爱笑,咧嘴笑起来时,露出两颗小白牙,奶呼呼的,叫人心都化了,时父时母老两口格外爱这个孙子,逢人便夸,大器晚成总挂在嘴边。
这样和谐的氛围,无疑是治愈朝华噩梦的最好良方。
朝华还是抱着期盼,舀一勺奶酪递到小家伙面前,柔声道:“阿佑,跟娘一起说&039;祖母&039;好不好?”
小时佑咯咯笑着,一眼不眨地盯着那勺奶酪,张了张口。
可是过了会,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馋得口水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