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影从正中央西斜,至夜幕降临。
今夜,她们自是回不去了。
起初徐嬷嬷听到房内羞人的动静,还担心她与随行的宫婢只两人,事后照顾不好殿下,谁知晓这一整日硬是连照顾的空档都插不上手。
沐浴,时将军来。
穿衣,时将军来。
下厨,还是时将军来。
后半夜快天亮的时候,徐嬷嬷才被一声轻轻的响动叫醒。
是朝华悄悄从厢房出来,怕闹出声响惊动时越,她连鞋子都没有穿。
徐嬷嬷吓得不轻,忙拉她到另一间厢房说话。
“殿下,您怎么了?是不是大人欺负您——”
“不不,他没有欺负我。”朝华羞涩解释完,却是沉默好半响。
徐嬷嬷不解:“您有什么话,还不能对老奴说吗?”
朝华抬眸看着徐嬷嬷,欲言又止,最后紧紧拉着徐嬷嬷的手,小声说:“嬷嬷,我想要一碗避子汤。”
徐嬷嬷一愣。
朝华低下头,咬唇再说不出话来。
出嫁前,徐嬷嬷将这些常识千叮咛万嘱咐地交代她,她听得多了,也就牢牢记在心里。
她和夫君……后会怀身的。可她猛地想起来,上回的宴席,偷听到那位表姐说的话:
“……万一日后生下痴傻儿。”
万一,傻儿。
简直如两道惊雷,狠狠劈下来,将安宁躺在时越怀里的朝华劈醒,昏沉困倦的身子,也倏的紧绷起来,忐忑好久,终于忍不住偷偷爬起来找徐嬷嬷。
朝华太害怕了,她又想到每次父皇看她的眼神,看母后的眼神,隐晦难言,说不清是怜悯和无奈多一点,还是难以宣之于口的嫌弃和厌烦多一点。
长年累年下来,谁都不好过,可如果没有她,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可她并不能决定自己是否来到这世间,又是以什么模样,来到这里。
现在,她可以决定下一个“她或是他”的悲剧了。
朝华晃晃沉思不言的徐嬷嬷,微微发颤的声音急切:“嬷嬷,我知晓这件事迟早要面对,我躲不掉的,可我真的好喜欢他,我不想再被谁厌弃了。”
徐嬷嬷叹了口气,这件事,太医都说不定啊。势必要想好长久的对策,才妥当。
“嬷嬷!”朝华快急哭了。
徐嬷嬷不忍心,正要点头应她。
此时,紧闭的门忽被人从外面推开。
主仆二人寻声看去,不约而同的露出或惊讶或惶恐的神色。
门口站着的,是一身黑色寝衣的时越。
脸色铁青的男人,有些吓人。
时越沉着脸进来,二话不说便将朝华捞到怀里,抱走了。
徐嬷嬷倚在门口看着,又是一声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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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还旖旎缠绵的厢房,此刻静悄悄的,气氛严肃。
朝华紧张得直冒冷汗,方才,夫君定是误会她了。她想解释,奈何千言万语堵在喉咙眼,怎么也说不出。
时越先开了口,他说:“小嘉不傻。”
朝华在眼眶里打转的泪珠子就这么啪嗒一声落下来。
“唉,哭什么呢?”时越轻轻拭去那连串的金豆豆,还是想叫她先放松下来,于是说着不痛不痒的话:“你以为不穿鞋下地走路,我就不知道了吗?”
“我时越好歹也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十多年的人,能平安活到今日,总有些保命的本事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