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江恕语气淡淡,“她不信。”
“唉,看来是老身不中用了。要怪也是怪徐太后,小姑娘生得这般精致漂亮,她竟是不疼,难不成疼她手上那串冰冷不会说话的佛珠吗?”老太太连连叹气,不由得又问:“孙媳妇身子如何?”
“还需慢慢调养。”
老太太思忖起来,“小小年纪,正是太阳初升,怎的身子这么虚弱,日后生养怕是也艰难。”
江恕顿了顿,眉心微动,还是道:“朝阳曾说过,若三年后未曾诞下一儿半女,可考虑纳妾一事,她是个爱胡思乱想的性子,您日后在她面前,尽量不提此事为妥。”
老太太才听了前半句话,步子就一停,似不敢相信地问:“她真这么说?”
江恕点头,正欲劝两句。
只见老太太摇头感慨道:“不愧是皇宫娇养出来的公主,有教养识礼数,孙媳妇是个懂事识大体的,方才匆匆一见,也知为人良善,日后你好好照顾她,莫叫她嫁到我们江家受了委屈——”
对上孙子质疑的眼神,老太太话锋陡然一变:“怎的,你莫不是以为老身会逼孙媳妇生曾孙?生不出就纳妾进门?祖母是那种尖酸刻薄的&039;恶婆婆&039;??”
江恕轻咳一声,不甚自然地开口:“没有。”
江老太太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如今这家里我可作不得主了,当初要你成婚便比登天难,如今哪敢叫你纳妾啊?只怕你还没允下,那京城的老皇帝和虞贵妃便要来西北向我老婆子兴师问罪了。”
这话,江恕不接。
往后他多半时候忙于军务,只怕常念在侯府受人欺负,才不得不在老太太面前提两句,好叫老人家有个心理准备。
哪知,老太太不作此想,被孙子误会成“恶婆婆”,也不理他了,顾自回了厢房,“砰”一声关上门。
江恕忽然有种自个儿瞎操心的错觉。
好似这一老一少根本无需他在中间调节?
诚然,老太太把门一关,又是笑,又是愁,最愁的还是孙媳妇娇弱,要当起一家主母,掌管内宅,柔弱可不成,底下二房三房叔伯妯娌乌七八糟的,到时不服,便要闹开锅了,她如何能应付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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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弱的孙媳妇可没有想那么远,眼下她手臂上的红疹消褪下去,便欣喜得整个人都活过来一般,加之看到厨娘们在外头立起架子准备烤鱼,昨晚说要喝的冰糖露也熬好了,身子那点不适都被暂时忽略了,哪还有什么不痛快的。
当然,这一刻有多欣喜,至忽然被江恕告知祖母晚上会与他们一同用膳时,就有多绝望。
江恕语气风轻云淡的,好似十分平常:“祖母担忧你身子,提前过来了。”
那时候,常念捧着冰糖露,硬是反应了好半响,才艰难出声:“……祖母??”
江恕拍拍她肩膀,尽量想叫她放松些:“别怕,祖母很喜欢你,平时如何,今夜便如何。”
常念干笑两声,“侯爷,你看我像是我怕的样子么?”
话音甫落,只听她吩咐道:“春笙,夏樟,速速给本公主梳妆更衣!”
这一折腾,便是整整一个多时辰,衣裳换了五六套,妆容改了又改,力求端庄优雅又大方得体,偏偏外边烤鱼阵阵飘香,常念的心情别提多复杂。
及至酉时,仆妇们把晚膳摆在别庄的庭院中央。
江恕在竹轩与时越议事毕,回来唤常念,只见小姑娘双目无神地坐在架子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腿。
“朝阳?”他轻声唤。
常念这才回神,不许自己待会在长辈面前露怯,勉强笑了笑,问:“祖母到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