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璧其罪。
能讓其他生物的身体产生如此神奇且立竿见影的功效,他就是一个能走路的万能灵药,按照这个能力来推算,倘若他还能使人的身体充满活力……
比起这个体质所带来的价值,他如果一旦暴露,被当成妖怪处刑的可能性实在是太高了……被当做怪物姑且不论,如果这个价值被发现,迟早会有疯了魔的人会对他下以毒手……
怎么会这么麻烦!
我在后院里焦躁地来回踱步:“你怎么不早点和我说呢?哎呀!你怎么不早点和我说呢!”
他安静地看着我,我的憋闷找不到地方去发泄,只能垂头丧气地吐出一口长气。那孩子一直都很少说话,我有的时候也只能靠猜测推断他到底在想什么。
“如果能让伤口复生、死者复活的话,那也应当可以让人长生不老吧……不要小瞧人类的欲望,我和你讲一个神话故事,以前有一只被飘在海岸上搁浅的人鱼,因为人鱼的肉可以让人长生,因此渔村的所有人都一窝蜂地涌上来分而食之,连头发和指甲都被吃了个干净……”
“我从来没有小瞧过人类的欲望。”他垂下眸子淡淡道:“我不会死。”
我从来没有想过他竟然能说出这句话,一个没有忍住,“梆”地一声敲在他脑门上:“你搞什么鬼呀?你怎么能这样想?还不会死……我看看你会不会死!你这不是死过无数次吗!把这句话给我收回肚子里去!”
他的额头被我敲出了一个淡淡的红印子,一直以来保持的脸色终于变了,有些委屈地捂住脑袋,可怜巴巴地道:“……哦。”
真是太会对付我了……
我的气一下子消得差不多,只得叹着气把他拉到自己怀里:“痛不痛?疼不疼?我给你揉揉吧,哎……你看,不管如何,死亡都一定是痛苦的,你就算还能再长出来,也是逃不过死亡的呀。”
“可是……”
“那你就讲错了。”我纠正他:“你那不叫‘不会死’,你只是不会消失而已。”
他冰凉的小手捧住我的脸颊,声音突然放低放沉,轻轻地像蛊惑一般地问道:“那你和我一样吗?”
……
我挠了挠头发:“呃……这个我不知道耶!等我到时候用血来试一试哈。”
不过要让我放出个口子专门流血也未免太痛了,等到我的月经来时再考虑用它做实验的事吧……
虽然我是这样想的,不过他似乎明显曲解了我的意思,连忙说道:“我就是问一下……你不要去试……”
“乖,”我把他抱起来,“我去洗澡了,你别想那么多,我不是从蛋壳里爬出来过么,应该也是和你差不多的吧,先去睡觉,别想太多,明天还要继续开店呢。”
其实为了置办各类新的装潢设施,我的钱花了将近五成出去,如果以后不再有收入的话,哪怕省吃俭用,剩下的这些钱是没办法足够我们用一辈子的,迟早会有一天出现坐吃山空的时候。这个店面里我下的本钱有许多,虽然心痛,但也算是投资的一环,只希望会有回报吧。
小孩子熬夜太久不好,那孩子乖乖地被我抱进了自己的房间,我接过他一直握在手里没有松开的毛巾,去厨房舀了一小桶热水打算兑温,出门时看到了栅栏和木门处好像有一些可疑的松动。
我的心下凉意滑过,有些不好的预感,将手头上的东西先放下,拨开了木门,走出了外面的小巷,夜色已经深了,没有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但也确实黑魆魆的,仿若地狱的罅隙在此露出一角。头顶的月光泛亮,银练一样均匀地洒下来,在这样的照明之下,总算能勉强看见一点木质栅栏的细节。我蹲下身来,仔细地上手去摸上面的刮痕,那上面有三四道间距相同的痕迹像是被利刃摩擦过一般,虽然不深,但我抚摸时还是被周围凸起的粗糙边沿
刺穿了手指。
感到一阵如同针扎一样的痛感后,我抬起手来,才发现手指腹插|进了几颗细小的木刺。
比起痛楚来……也意识到这是猛兽的利爪所造成的挠痕之后,我的心彻底沉了下去,感觉连呼吸都困难了。
是它、是它、是它!是那只老虎!它回来了!
它在我的住所旁边徘徊,窥视着我们的生活,随时等待着进来的时候。我不害怕它、甚至利用它都是因为这只老虎没有了牙齿,可是我突然意识到最近那孩子的血液可以让生物复原……
那只野兽如果尝过了那孩子的血,它是否也有可能生出全新的牙?恒齿被我打得彻底掉光以后,如果它发现自己能重新得到捕食用的牙齿,那才是细思起来令人后背发凉的一件事。
尝过人肉的野兽是绝对不会放过我们的,它记得我们的味道。
多么讽刺的是,即便它的永恒齿已经被打落,现在依旧有可以重新长回去的可能。我曾经用老虎的特性威胁过跟踪我的下三滥:老虎的鼻子比训练后的狗还要灵敏,记性也更好一些,不管过了多久都记得住味道。它能一直不休息地飞快跑一天一夜,不管过了多久,都还能再捉住已经记住了的猎物。
我就和当初话中说的一模一样,现在的我们就像个被猫放跑的耗子一样,永远在它的手心里被肆意玩弄。迟早有一天、某个晚上,它一定会找到机会随时随地跑过来袭击落单或是一个人独处时的那只耗子。人是你不可能一辈子都防御得完美无缺的,它一直会伺机找到破绽,迟早有一天……
只要不让小羊羔君的伤口暴露出来就行了吧?
可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究竟要怎么办才好……
我皱着眉头将手指上的木屑拔掉,魂不守舍地飘回了房间睡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