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他在塌边跪下了吧,木勺敲击着碗底,有沉闷的响声。
曲挽香略微挣扎了一会才缓缓睁眼,像是闻见那股药味,把脸往锦被里缩了缩,“我不喝。”
她的声音细弱沙哑,像一只奄奄一息的猫儿。
“你不喝,怎么在村里继续做你的神女?”晏铮没有把碗拿走的意思,曲挽香猜他这会儿有空和自己说话是因为在等那碗药凉下来。
“那我就不做神女了。”
晏铮含笑:“那可不行。”
“为什么不行?”曲挽香这回可不能当听不见。
她佯装费力地扬起脑袋,晏铮看准时机把药喂进她嘴里。
曲挽香最怕苦了,唇际一抿却不能吐出来,她还知道这是在什么人面前,她还要脸呢,虽然晏铮还不曾发现自己已经想起了以前。
“你不做神女,你还能去哪儿?”晏铮面不改色,瓷勺又盛起汤药,凑到她唇边。
曲挽香头一偏,不愿再喝,故意用冷淡的口吻说:“我做不做神女,和郎君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是和我没关系。”晏铮揶揄似地嗤笑了声,没反驳。
“那我去哪里也都无所谓吧?”曲挽香抽抽鼻子,慢吞吞地说:“就算不做神女,也可以进城去帮别人干活。”
曲挽香帮别人干活?
晏铮没立刻否认,笑问:“比如说呢?”
“比如说……打扫桌子扫地。”>>
“你会吗?”
“我可以学。”
要是以前那个曲挽香,她愿意做,倒也不是不可能。
但这个曲挽香,缺少了太多东西,就像一个残缺物。晏铮不愿意,也不放心把她丢到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去。
晏铮有时候会想,自己这样又和方在野有什么区别。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会去做那个看似正确的决定。
“郎君呢?”见他久久没有答话,曲挽香拿锦被遮了嘴,一双眸默默望着他,“郎君想要我在这里当神女,那郎君还会在这个村落里吗?”
晏铮却不回话。
药已经不烫了,瓷勺凑到她面前,她往后一缩,怎么也不愿喝。
“喝了我就告诉你。”
晏铮低着声音一哄,曲挽香这才张了嘴,他顺势喂下去第一勺,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又喂了第二勺,顺便伸手轻轻捏住她的下颌防止她吐出来,“堂堂神女,喝药还要人操心,你就不害臊吗?”
“唔。”
曲挽香将药咽下去,苦得一双细眉都颦起。就算晏铮不这样激将,她也不会把药吐出来。又不是小孩子。
就是不知郭申到底兑了多少水进去,怎么还是这般苦……
“我不曾求过郎君,郎君大可不必操心我。”
看她被苦得脸都拧在一起却仍要还嘴,晏铮觉得好笑。
病了的曲挽香,倒和以前的曲挽香有些像。
“我可不想操心你。”半碗药下肚,曲挽香咽得太急,唇角残留着药汁,晏铮拿帕子替她擦了擦嘴,动作算不上轻柔,带着点惩罚意味,“神女大人,是你非要为难我呀。”
看来剩下半碗药,曲挽香是躲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