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铮是有些医药学识的,郭申不敢随便写些无关紧要的方子糊弄,老老实实把去热降火的草药按剂量轻些的法子写了交给云芝。
云芝立马招呼村人们去山脚下采摘。
郭申就守在一旁替他们分辨,心里是惴惴不安,二娘子少说也得后日才能下床走动,她今日不能好,明日也不能好,爷怎么可能就眼睁睁看着她病,他要是去城里找大夫,这事不就露馅了?
他心想不成,一会儿逮着空,要好好问问二娘子怎么办。
“你们倒是手脚快点,别磨磨蹭蹭的,神女大人要是病不好,我第一个拿你们是问!”
云芝立在上头冲村人们发号施令,眉眼间藏不住焦急。
郭申开始仔细端详他。
十八十九的年纪,生得眉清目秀,不像粗鄙乡民,倒似是打哪儿来的书生。
听说他自幼就被村长送去城里读书念字,日后还打算考取功名,可惜后来他娘病死,他爹身子也不好,他放弃念书,回村操持起大局。
曲挽香最开始来村里时诸多不便,也是他一一想的法子,他行事稳健,据说书念得也不差,若不是家里出了意外,也不知如今他的名字会出现在哪个功名榜上。
“云芝小兄弟,”郭申这人有个习惯,他总想弄清楚身边所有人的事,“你照顾神女有多久了?”
云芝不解:“自然是从神女大人来咱们村的第一天开始到现在,也有两年多了。怎么了吗?”
“我就是好奇,”郭申摸摸下颌,意味深长地问:“之前村里人都变了卦,你怎么就能这么相信她才是真神女呢?”
云芝身形一怔,脸颊飘起两团绯红,“我、我和神女大人整日朝夕相处,当然比旁人看得清楚了!”
“除此之外,没有旁的缘由了?”
“没有。”云芝斩钉截铁道:“一点儿没有!”
完了,他扭头小声念叨:“那可是高高在上的神女,我这是大不敬,我怎么能对神女大人有这种非分之想?”
郭申听了个清楚,说不上放心还是不放心。
爷恐怕没想到这一步,但云芝对二娘子的赤诚之心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日后早晚能在村里说一不二,二娘子在村落里,的确可以无忧无虑。
可……
郭申打量起两眼云芝。
可……怎么能便宜了这小子?
他在村人里头的确资质出挑,可跟他家爷相比,那可差了十万八千里。
二娘子那么好的人,只有他家爷能与之相配。
更何况,二娘子自己的意愿也不是想要待在村子里。
思及此,郭申那颗原本在为要不要冒着风险帮曲挽香而有些动摇的心彻底坚定下来。
不就是瞒天过海的更高一格,瞒过他家爷么。这种事,暴露了大不了自己再断一根手指。
不先试试怎么知道能不能呢?
村人们采好草药,洗药煎药,前前后后忙碌了一个多时辰。郭申接过瓷碗,趁人不注意,悄悄把那碗药倒了一半,又兑了一半水进去。
乍一看,除了颜色淡点,药味倒是够浓。
他忐忑地推门进去,晏铮正抱臂立在曲挽香榻前,自己方才出去时,他家爷好似也是这么个站姿,难道这么久,他都没动一下不成?
“爷……”
郭申把自己写的方子和药呈给他过目,生怕晏铮起疑,又道:“爷喂二娘子吧,这药太苦,二娘子向来不喜欢苦味儿,要是破了洒了,外头还有。”
他这是在提醒曲挽香,瞅见她紧闭的睫毛颤了颤,郭申放下心,连忙退去。
屋内静下来,曲挽香拢在被中,感觉晏铮的声音忽然靠近,“香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