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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昨日下了雨的缘故,今日的风更凉了些,现下已是十月下旬,宫里头也开始备着炭火了,以御寒,郾城的冬日里是干冷的,冷风刮在脸上,生疼。
贺书言从太医院开了药方,顺便捡了几剂药来,虽说这野木菊对人无害,但到底不是什么好东西,且承元帝既说了,那他便要做出些样子。
将几小包药拿给了眼前这个小太监,他瞧着今日在殿上这个小太监的处事,应是对云初忠心之人。
“这些药,一日一次,药煎好了要趁热给美人服下,才能对了药性,凉了会发苦,且药性没那么好。对了,还不知如何称呼这位公公。”
十一挠了下头,还是头一次有人这样叫他。
“十一,贺太医,我们主子何时可醒,都过去一夜了,还未醒。”
贺书言捡着药的手顿了下,昨日诊脉,他便知云初无大碍,只是身子有些虚,虽有大补过,但身子过虚,虚不受补,反而不好,所以他拿的这几味,都是些温和的药,不会伤身。
“再过些时辰便醒了,对了,十一公公,云美人从前可是用的不好,身子有些虚,你们平日里还是要多注意着。”
凉风吹过,十一搓了下手,他向来不是什么敏感之人,贺太医的话在他看来也无旁的意思,便先是蹙眉,再是颔首道:
“主子从前吃了苦,且这皇宫中,宫女的膳食也就如此,所以可能消瘦了些,贺太医你所说的我会记住的,以后尽量让主子吃些进补的。”
贺书言还想再问些什么,里头便传来白露高兴的声音:
“快来人啊,主子醒了!”
十一小跑着进了内殿,也没看方才还儒雅的贺太医,此刻白了脸庞,略弓起的身子似要被冷风吹跑一般。
白素搀着青枝从后院过来,便只见在这守了一上午的贺太医仓促的背影,似在逃离什么。
月渡锦的床帐被掀开,云初缓缓睁眼,脑中还不甚清晰的记得昏迷前似被迦南香包裹着,口中便道了句:“皇上。”
微弱且嘶哑,若是隔远些还听不见。
一直在床前的顺婕妤听见了,眸中闪过意味,不过一瞬,便又放下,眸中露着担忧,道:
“云妹妹,你可醒了?”
淡绿色先映入眼中,让云初缓过神来,听耳畔有人说话,便转头望去。
顺婕妤只虚挽一髻,身上的衣裳有些皱,眼下有着乌青,似是昨夜未睡一般,饶是如此,她也还是那副笑面。
云初先是疑惑,想撑起身子却无奈睡了一日一夜的身子尚没有力气,只能借着顺婕妤的手起了身。
“顺婕妤,您如何会在这?”
容贵妃对她无甚好感,云初是知晓的,而顺婕妤恰恰就是容贵妃身旁的,云初自然不会相信她,眼中的防备之色溢出,倒让顺婕妤笑了下。
“你昨日昏睡,皇上不放心,便由我照看着,云妹妹,你这一昏睡,宫中可是发生了不少大事呀。”
坐起身后,外头的光渗了进来,云初闭眼醒了下神,闻言,條然睁开眼,朝四周打量了一番。
玉竹未在,青枝也未在,昨日她昏迷后不知到底出了何事,见此状不免担忧,水葱似的指甲陷入手中,若不是瞧见往殿内来的十一,只怕掌心又要多许多血印了。
顾不得旁的,云初招手示意十一走近些,瞧着他眼中只有欣喜,放下了心,但到底还是问了下:
“青枝与玉竹如何?”
“原来云妹妹是担忧这个,都怪我,没早些与你说,你那两个侍女,都受伤了,皇上怜惜她二人护主,特地让太医看了一番,现下都歇着呢。”
两个玉镯相碰的声音叮铃作响,云初望向顺婕妤细白的手腕,戴着的是两个不如何好的细玉镯,心中呵笑,若真觉歉意,便不会连眸中的笑意都不敛下。
细拧了下眉间,云初接过十一递来的水,昏睡了一日一夜,这野木菊的威力倒是不小,不知昨日到底是何情况。
“主子……”
被人搀着过来的青枝一只脚才踏入内殿,便开口叫了云初,而后看向顺婕妤,眸中的情绪是连十一都看得出的不耐与厌恶。
对,是厌恶,云初瞧见时也是不解,而后蹙眉,虽说这顺婕妤未必安了好心,但她是奉皇命,也不能轻易得罪,况且一个婕妤要惩治不敬她的宫女,太容易了。
“青枝,你怎的过来了,不是身上有伤,怎的不先歇着?”
云初记得,自己尚有意识时,皇后命人杖责青枝,听了几声响,承元帝才来的,应当也是结结实实挨了几棍的,怎么可能不疼。
青枝艰难地走上前,扯了扯苍白的嘴角,转身对紧蹙眉头,似在探究什么的顺婕妤道:
“婕妤主子,我们主子有我们照料即可,您可先行回去了。”
语中的不客气让云初再次蹙了眉,青枝向来不是如此不分场合之人,她沉稳遇事不焦躁,怎的今日突然似变了一个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