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僧就不去了吧。”薛蟠龇牙,“各位好汉皆身染血气,不惧那里煞气。贫僧就地帮你们诵几卷经文如何?”
丁小六呵呵两声皮笑肉不笑道:“好个惫懒和尚,从不肯吃亏。也罢。我们若没找着,再烦劳法师同去。”
“哎呦喂,那么小的山坡,坡顶也就那么点大的地方。你们这么多人怎么可能找不着嘛~~”
丁小六遂点了几位兄弟,与他同往北方山坡而去。薛蟠择地盘膝坐下开始念经。众护卫暗暗钦佩丁六哥好人面手段,并敬服不明法师神通广大。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丁小六等人回来了。一名兄弟手捧只长长的石匣。众人围观,石匣内果然存了把短剑。丁小六拔取出来,历历寒光、吹毛断发。
薛蟠诵佛道:“阵法已破,丁船主记得欠了贫僧一个人情。”
丁小六抱拳:“好说好说。和尚,大冷天的你又跑来京城作甚。”
薛蟠霎时面黑如铁,咬牙切齿:“办糟心事!”
人群中有位护卫忽然想起昨晚丁六哥随口提起的一件事,笑道:“三皇子婚期将至,不明法师是来送嫁的吧。”
薛蟠按住额头颓然叹道:“美色误人。”众人轻笑。
丁小六重新领着兄弟们郑重相谢,薛蟠拍马一溜烟离去。
折腾半日,老神仙遇刺不知不觉没那么要紧,丁小六也渐成事实首领。“阵眼”石匣乃前几天刚埋下。
转过天去,陈指挥使闻讯赶来。两名口齿伶俐的年轻护卫备述昨日经过。老陈查验了尸身,确为中毒而亡。沉思许久道:“昨儿不明法师没细问?”
丁小六摆手:“他是老绿林了。”
陈老爷子点头。“暗害老神仙之人,如何知道她的口味。”
丁小六当然不能说自己告诉的。“贼道的消息从来强似官道,也多有王府公侯掺合。”
老陈一叹。这几天他脑中反复琢磨如何能清剿绿林贼寇,毫无办法。“先送老神仙回庄子安葬了吧。”
护卫元清的人手大半留在桃林,只二十来位送尸身返回,依然是丁小六领头。
赶回庄子,库房里搁着老神仙早早替自己预备的棺木。当年说要陪葬孝慈县,可如今连太上皇的陵寝都被皇帝卖掉大半。遂就在庄子后头挖穴。因老道姑跟皇帝侄子不对付,不敢声张,悄无声息下葬了事。几位死忠的说要替老神仙守墓,旁人自然由着他们。剩下这群还有上百人稍加商议,都决定先跟丁小六去江南再说。不洗掉护国道士的身份,连路都没的选。
遂将刚卸下个把月的箱笼重新装车,往京城慢慢走。丁小六领两位兄弟快马疾行,预备在离桃林不远处临时买个庄子——骨灰罐子怕是要多挖些时日,不能总摆在竹棚里。
车队离桃林还有半天路程时,有人赶来相迎。丁小六出的价钱高出市价五成,庄子买得顺利。前辈们已送了过去,牌位也开始做了。尤有许多陈师伯不认得。车队里师伯师叔多,正等你们辨认呢。
进了庄子,后头几间大屋子布置成祠堂,兄弟们悉数披麻戴孝。眼看一只只簇新的牌位,十几位老护卫老泪纵横。厢房里供桌成行,遗物陈列于上。
一时祭拜完毕,丁小六请老护卫们到前堂商议。原来前天他进了一趟城,上绿林码头哥谭客栈打听老屋做旧的行情。掌柜的告诉他,犯不着费那力气,江南山里多的是老宅邸老庙宇老道观。还请来一位行走大江南北的风水先生。
那风水先生说,金陵城外清凉山上便有一处道观,不知何时何人所修,荒废多年。说来有趣。清凉山既小且矮,那道观也不知使了什么法子修的,竟然极其隐秘。只有走错路的人会不留神进去,正经要寻找的都找不着。听另一位风水大师说,旁边的道路不横直不直,道观藏于盲区。早年修缮其观的道士只怕有什么来历,如今早已没人知晓。
老护卫们听罢都觉得可以一试。丁小六道:“我给从前的手下送了信,这两天他们也该到了。他们行船之快在运河首屈一指,让他们先去探探路、派两位靠谱的兄弟同去。”众人皆没意见。
这个清凉山道观早先是太上皇关押绿林人使的,即放生寺抓来的那些。毕公公等人查过一回,没查出什么、便无用废弃。因丁小六表示他急需道观,金陵那边加急改建、做旧,已大体完工。盘点数目,大内护卫少说能过去一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