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信言愣住,想了一想,才明白过来这是清江侯府的人,不由得微微笑了:“姑娘是清江侯府的什么人?”
“这是我们七小姐……”丫头口快得很。
罗杞瞪眼都没来得及阻止,也只好转过身来,红着脸屈膝行礼:“罗氏七娘,见过沈县令。”
“……在下倒是听说过侯府有一位七小姐,因罗夫人身子不爽快,这阵子都是七小姐在主理家务。原来就是姑娘。”沈信言含笑侧身,抱拳还了半礼,“在下沈信言。”
罗杞脸红心跳,舌头早就不听使唤,脱口而出:“我知道。”
“你知道?”沈信言面上愣住,眼中却渐渐浮上来一丝笑意。
罗杞说漏了嘴,只得硬着头皮解释:“有日在府外遇到过……”
所以那天她与罗夫人在屏风后偷看,竟然还不是第一次见到自己?
沈信言愈加仔细地看了看罗杞,愉快地侧了身,恢复了守礼的样子,叉手含笑:“既是罗夫人喜好,那就请七小姐拿回去吧。”
转身又对店老板笑道:“韩哥,明天记得再给我留一只。”
然后对着罗杞欠身微笑当做告辞,丝毫不拖泥带水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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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的罗杞仍旧心慌得站不住脚,匆匆令人把糟鹌鹑送了去给罗樱,自己则扶着丫头直接回房倒下了。
听了丫头仔仔细细的回报,罗樱笑得合不拢嘴,命人去请朱闵:“就说我想好是哪个妹妹了。”
第二天,沈信言再去韩记拿鹌鹑的时候,意外发现罗杞又在。
“七小姐这是……”沈信言这回真的好奇起来。
这种情况下,难道不应该是朱闵来找自己,商量一下婚期,就可以了?怎么会让她亲自来见自己呢?
罗杞红着脸,迟疑了许久,方道:“姐姐还要吃糟鹌鹑,我来买。既然遇到沈县令,那正好说几句话。”
沈信言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儿,点头道“好”。
两个人一人拎着一只糟鹌鹑,在已经淋漓了一天一夜的雨中,各自捏了一把伞,站在一株大大的梧桐树下,说几句话。
“姐姐很疼惜我。姐夫很欣赏沈县令。想来沈县令应该跟我一样,已经想到了事情以后会变成什么样。”
罗杞强迫自己镇定,声音却微微颤抖。她竭力把话说得有条理:“可是我有一句话请沈县令先想明白。我母亲早丧,我父亲好道,一直在山间修行,我下头还有一个弟弟。我……”
“七小姐。”沈信言甫一听明白,立即出声打断她,“这些事情,令姐夫都会告诉我的。”
罗杞倔强地摇头:“不,你不明白。一旦姐夫开口,你就无法拒绝了。但若是我来告诉你,你不愿意,可以说。”
沈信言哑然失笑,偏头想了一想,缓缓开口:“我父亲乞儿出身,因与陈国公是族亲,才勉强得了个县尉的差事。我母亲出身韦氏,却性情软弱。家中还有几位姨太太,是父亲的掌中宝。我母有我和一弟一妹,姨太太也有一子一女。家里以后,都要靠我。”
竟然是……这样……
罗杞愣愣地听着。
“所以,七小姐,若真有那一天议到此事,那也是我高攀。”沈信言看着她,笑容越发欢喜,“七小姐,你很好,非常非常好。所以,其实你也可以,不愿意。”
当最后一句话被沈信言吐出了口,罗杞慌乱得满脸通红:“不不不!我没有不愿意,我真的没有不愿意!”
沈信言微微笑着,并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动。但满心的欢喜从他的眼睛里溢了出来,再看向罗杞的目光,变得灿若星河,专注而温柔。
反观罗杞,她已经羞得手足无措,浑身颤抖着深深呼吸半晌,才有些眩晕地抬起头来,有些怯怯地看着眼前的飘逸男子:“我,我回去了。”
“嗯。”沈信言微笑颔首,仍旧没有任何动作。
罗家的丫头忽然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一脸无辜地扶着罗杞,回了自家的马车。
最后敲定这件事的,是朱闵。
朱闵做事干脆利落,从罗樱手里要了罗杞的庚帖,当面递给了沈信言,再让人拿了红纸来,当场摁着沈信言把他自己的生辰八字也写了下来。然后一拍手:“嗯,我算过了,天作之合。”
看着沈信言苦笑却不反对,立即续道:“我早就查过了日子,九月初八上上大吉。我那姨妹现正在外头上车回豫章备嫁。你也不用准备更多的,只把你的积蓄都给我,我来给你置办好了新房再回京。”
沈信言扶额。
长随郑砚听了便上前一步,叉手笑道:“回侯爷的话,我们大爷的积蓄都在小的这里,小的现在就回去取。”
朱闵哈哈地笑,连连挥手:“你去你去!”命人摆酒,拉着沈信言便去了花厅:“咱们今日不醉不归。”
两个人的亲事就在清江县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