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时面不改色,随意又恭谨地笑道:“臣夸的自然是六殿下了。”
“他一个臭小子,有什么好夸的,成日里就知道带着妹妹瞎玩。”建德帝却是目带嫌弃地瞥了赵曦珏一眼,扫过去的视线自然而然地瞧见了一旁的谢蕴,脸上反而露出了个满意的笑容来,“倒是你家温瑜,进退有度,知书达理,朕瞧着甚为喜爱啊。”
赵曦珏微笑。
他父皇这几天很瞧不上他,他已经习惯了。
可谁让他父皇身为一朝天子,每天都有那么多事情要处理。最近边陲不稳,他父皇就更忙了,少有时间去看五皇妹。而五皇妹则怕打扰了父皇的正事,日日只到自己宫中问一问父皇的近况而少来了上书房几次。
见不到女儿,又舍不得将气撒在女儿身上,最后倒霉的自然只能是他这个日日在眼前瞎晃的儿子。
他不介意,真的不介意。他都重活一世的人了,哪儿能同前世好友吃醋争宠啊。
“父皇如此喜爱温瑜,不如将温瑜认作义子,免得您见了儿臣心中不喜,惹您不快。”赵曦珏轻叹一声,将赵曦月那无辜委屈的模样学了个十成十。
谢蕴眉梢微动,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想离这位六皇子远一些。
建德帝瞪他:“朕说一句你说十句,还有没有点做儿子的样子了?!”
赵曦珏嘴角一撇,理直气壮:“您生的儿子,问您啊。”
又开始了,这幼稚到没眼看的父子吵架。
众大臣在心中感叹一声,习以为常地默默拿起茶盏喝茶。他们也不懂,他们父子,一个素来成熟稳重不怒自威,一个天之骄子少年意气。可一旦开始对话,不吵上几句决不罢休。而且每天吵的方式,还不带重样的!
等他们父子从吵得不可开交,到勾肩搭背地低声问“你妹妹真的问朕最近精神如何”,而后坐下来开始今日朝议,已是两刻钟之后的事情了。
建德帝坐在龙椅之上,轻咳一声:“朕今日失态,叫诸位爱卿看笑话了。”这才有了几分帝王的样子,取了龙案的一本折子一本正经道,“西北八百里加急送回来的密函,道番邦连月来的骚扰已有收拢之态,诸位有何看法?”
谢时只当没听见建德帝的话,拱手肃声道:“陛下,近几年番邦频频来犯,多为入冬起兵春暖则收,为的就是熬过西北冬日物资贫瘠的那段日子。虽不是大举来犯,不曾动摇国之根本,但此举终究是影响了我朝西北边境人民的生活,臣以为,应当加重西北兵力,趁其尚虚,攻其命门,叫此等蛮夷再不敢犯。”
听他们今日提的是西北番邦作乱一事,赵曦珏面容微肃,收了玩世不恭的心态,静心听了起来。
上书房议政往往比早朝要细碎繁琐地多,单就是否要出兵镇压一事,就讨论了足足两个时辰还得不到结论。
建德帝扔了折子,叫停了下头吵得面红脖子粗的大臣,捏着眉心道:“你们的话朕都听到了,此事暂且放下,明日再议吧。”
到底还是没吵出个所以然来。
赵曦珏蹙着眉,和谢蕴一同往毓庆宫走去。前世他隐约也记得有过这么一回事,只是他当时还在畅书阁念书,并不知道此事最终下了什么决定。可他却清楚记得,在三年之后,番邦突然来犯,打了大夏一个措手不及。
前方败绩连连,建德帝气急攻心,在病榻上终下了议和的旨意。这才有了此后,赵曦月险些被送去和亲以及赵曦和出使番邦使其退兵十万的事。
如果他想的不错,今日之事,怕就是三年后的一个引子。
“殿下。”谢蕴的声音忽地打断了他的思路,“在下有一事要与殿下明言。”
赵曦珏微愣了一下,以为他对番邦一事有什么看法,忙望了过去,凝神道:“你说。”
“在下确有感兴趣的女子了,无法做陛下的义子。”只是谢蕴说出的话却与他所想的事大相径庭,“您别费心了。”
“啊?”赵曦珏依旧没反应过来,瞧着谢蕴半晌回不过神。待他理清了这话里前后的逻辑,却是震惊地小半天合不拢嘴,“你当年不是说你不是变态么?!”
谢蕴淡然地点了点头:“在下的确不是。”微顿了一下,“但君子一诺千金。”
他既然答应了要娶她,那就绝不会食言。
所以什么收为义子,想都不要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