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自诩谨慎细心,难不成这一回疏忽了?虽说太子起居不关他的事,但强烈的责任感令他在忧虑的同时多了一份愧疚。
梁禄有些为难:“殿下嗜睡已有数月,起初只当是劳累过甚,后来逐渐加重,至最近一日有八九个时辰才能睡足,若强行清醒,便是如方才一般,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昏睡过去了……太医说是中了毒,但究竟是什么毒,太医也拿不准……”
他顿了顿,抬眼即见众人惊骇的神色,遂又低声加了一句:“眼下还未有定论,还望各位大人勿轻易多言。”
“可这……”
“殿下现在如何?”
“还未苏醒,”梁禄摇首,躬身道,“今日恐不能接见诸位了,还请各位大人回去罢。”
众人自然也顾不上什么永安王,一时间关慰几句,相继行礼告退。梁禄直起身,见一众人边走边议论,心道这消息铁定是瞒不住的。
可都到这个时候了,晏朝原本也没打算藏着掖着。
他又匆忙转身回殿。
案前的冯京墨正与两名吏目在交谈着什么,而榻上的晏朝,当真昏睡不醒一般安安静静地睡着。
他凝着眉,心底五味杂陈。虽然知晓晏朝有几分是假演,但冯京墨的确说她的病情有所加重。
晏朝尚未痊愈之时,又复饮那茶,他是知道的。虽无大碍,但毕竟是药三分毒。
冯京墨正立在一边,指导一个吏目写脉案。药方他暂且搁置,没轻易落笔。见梁禄进来,他随手朝纸上一点,吩咐那吏目:“……你先拿回去太医院,待我回去后,再呈给刘院判商讨。”
“是。”
殿内便只剩下三人。梁禄将门窗关了,转过身问:“若是会诊,至少要三名太医亲自诊脉,其中则必有一人是院使或院判,届时可如何是好?”
晏朝身体速来康健,从未闹过这样大的阵仗。
冯京墨井不答话,只一提衣袖,转步朝晏朝走去。待近她身,也不出声,默默弯下腰,蹲在她面前,仔细端详她的面容。
片刻后,忽而抬起手臂,手掌一翻,只见银光闪过,他指间已赫然夹了一支纤细银针。
“大人……”
梁禄未来得及阻止,那银针已迅速扎进晏朝的人中。
察觉到危险的晏朝睁眼的速度也未及刺痛袭来的速度快,她轻嘶一声,本能地伸手去拔,手都是抖的。
冯京墨接过银针,垂首缓道:“臣还未来得及刺合谷穴,殿下就醒了。醒了就好。”
晏朝微怒:“你明知本宫没有昏厥。”
冯京墨起身,将银针放入针包,复转过身:“殿下也明知那茶有毒,却偏偏仍要饮用,臣已说了……”
“本宫知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晏朝还是头一次见冯京墨有小脾气,不由得失笑,又轻一叹:“很快就结束了。你放心,本宫惜命。”
她是拼了命活下来的,这条命得留着,站到万人之巅上去。
“殿下应当已胸有成竹了罢。”冯京墨没问她预备如何做,只是莫名笃定。
晏朝温和一笑:“今日只是凑巧。可接下来得拖几天。太医院那边就交给你了,若有难处可与本宫说。”
冯京墨稍稍沉吟,旋即点头:“臣明白了,殿下保重。”
待他走后,晏朝方从榻上起身,吩咐梁禄回东宫。直至进了寝殿,才将计策细细说与他听了。
梁禄听罢,心下一松,又道:“殿下,宁妃娘娘方才遣人来问过。”
晏朝颔首:“仍用那套说辞即可。娘娘那边我稍后会去解释。”
该走漏的风声还是得泄露出去,让该欢喜的人欢喜几天,心慌的人再慌几天。她应该还有几日好觉可睡。
作者有话要说: 朝:专心致志搞死对头,压根没时间谈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