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在宫里能有什么事,”她扯了扯唇角,轻轻一笑,复又吩咐,“你先回去,去传太子宾客,本宫要见他。”
梁禄只得应了声是,正心道暗中留两个人跟着,忽听她说:“你将他们都带回去,没必要跟着我淋雨。”
他只得领命,暗叹礼部侍郎兼太子宾客的那位最是周正,太子回宫莫要因着此事被规教一番。
雨势渐大,宫道上已没多少人。晏朝撑着伞,一路疾行。却也不知自己究竟将要去往何处,她有意避开人,见到岔道就往偏僻处走。
原本是想寻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捋一捋心绪,却不想仍是乱糟糟的。她合了伞,任由瓢泼大雨浇得浑身透心凉,满腔冷意涌上来,将千百疮痍如水溢沟壑般填满。
——你身为东宫太子你能护得了谁?
这样剑走偏锋地走二十年,便当真要走到无人之巅吗。
走累了,她终于肯停下来。也不抬头,随意靠着身旁的假山,一闭眼,耳边尽是哗哗雨声,细听点点滴滴敲打在各处,空灵如鼓。枝叶已被洗刷得青翠透亮,入眼是最盎然的芳草色。
脚步声夹杂在雨声里,她本就松懈的警惕心并未察觉到。直到有人将伞重新遮过来,她鬓边仍滴着水,抬起湿漉漉的双眸去看来人。
“宁妃娘娘同殿下说了什么,让您跟失了魂儿一样……”
晏朝很累,眼下并不想追问他。张了张口,只是飘渺地问出来一句:“你怎么在这里?”又说:“你不要一天到晚地,总跟着我……”
兰怀恩走近两步,拿了帕子,一边替她擦拭脸上的水,一边解释:“臣路上碰到宫人,说殿下一个人往这边来了,总归放心不下,过来看看。都走这么久了,又淋了场雨,若有什么想不通的,是不是也该觉得畅快一些?”
替她擦手时,一握住,是意料之内的冰凉,不由得攥紧了,又低下头去呵气。
“殿下这么憋在心里可不行。”
她没有拒绝他。安安静静地垂着眉眼,任由他手掌的暖意一点点渗进心神。待手上的力道微微松了些许,她将手慢慢抽出来。
兰怀恩正要叹气。
她忽然伸手抱他,环住他腰身,两手一扣,力道渐紧。像是贪恋那份温暖一样,将整个身体贴近他。这是她第一次这般靠近一个男子,她胸膛微微起伏。闭了眼,甚至能听到心跳声,不知是他的还是她的。
她两只手扣得极紧,骨节处泛了白,仿佛要将他锁住。再不必顾及仪态,也不要去想善恶好坏是非对错。
头上细小的雨滴往她脸上落,她眼睫一颤,便当作是自己的泪,滚烫而清凉。
“兰怀恩,我是不是当真就没心没肺的。”
兰怀恩喉间滚过一阵清凉,胸前却是满腔的热意。他有些意外,更多的是惊喜。只是伸手,也默默抱住她,触碰到她额角脸庞时,方才擦拭过后剩余的湿润余温,让他忍不住用下颌去轻抵。
温热的气息旋绕颈边:“才不是。殿下的心还在臣怀里跳着呢。”
晏朝睁开眼,眸色里一片清明,望着近在咫尺的他,心底忽有一种冲动,松了腰间的手,要揽他的肩。
才将气息轻轻一喘,抬起头,足尖还未动,他已微微垂首,温凉的唇瓣探过来。
她顿时慌乱无措,下意识要避开,可自尾椎骨处传来的酥麻感令她失了神,不由自主地抓住他衣裳,心头一热,暗自咬牙又不甘示弱地吻回去。
“殿下……”
“这次让本宫放肆。”
她不知从哪里来的委屈之意,竟连半点羞涩都没有,两唇相碰的那一刹那,她泪流满面。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朝朝憋屈死了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