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过。
日偏西。
时间走得很快,又走得很慢。
养心居里光线已经开始暗下来,去买发油的丽姑仍旧未归。
王太妃已在梳妆镜前坐了半日,嘴角弧度开始下沉,眉目间显出焦灼不安。
踏踏踏!
踏踏踏!
突地一阵整齐划一脚步声逼近养心居,来势汹汹停在门外。
顷刻,外头传来沉声呼喝,“把人全都抓起来!”
王太妃脸色一白,手中不知道握了多久的玉梳啪嗒掉落地面,断成两截。
这日夕阳西坠时,王宫里许多宫婢内侍亲眼看见王宫侍卫队冲去养心居,将王太妃从里押了出来,一路直带去王殿。
王殿四周同时布下重兵,方圆数丈内不允许任何闲杂人等靠近。
声势浩大,杀气沉冽。
宫人们战战兢兢,心头有再多疑惑也不敢往嘴上多说一句,生怕受了牵连丧掉性命。
王太后就在王殿里。
太后对太妃处处看不顺眼,这件事情也是宫里人尽皆知的。
见此阵仗,虽然猜不出究竟王太妃做了什么惹得正沉浸丧子之痛中的太后这般震怒,但是有一点能肯定,太妃这次无法侥幸了。
“你们为何抓我,我犯了何事?放开,放开我!你们太放肆了!”被侍卫押着走进王殿,王太妃一路挣扎不休,发丝凌乱,苍老又苍白的脸,与黏在脸上的银丝一般色泽,羸弱老妇极是凄楚可怜。
侍卫将人带到大殿,拱手朝坐在上方的王太后行礼后便退下,关上了殿门。
王太妃年纪已长,又是一路挣扎,没了侍卫钳制后立即脱力跌坐地上。
她两手撑着地面,喘着气抬头看向上座高高在上的王太后。
没错,高高在上。
明明刚死了一个儿子,躲在这王殿沉浸悲痛一个月的老妇人,此刻坐在上方,浑身上下却不见一点颓唐与痛苦,跟以前一样端着姿态,什么时候看着都高不可攀!
“太后,我知道你不喜我,平日里不管你如何苛待折辱,我都尽数忍了!可今日这般又是为何?我犯了什么错要劳动太后动用王宫侍卫,众目睽睽之后将我押来!”她瞪着王太后,凄声高喊,浑身都在发颤,“如今我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老妇人,在宫中用一双筷箸食一口饭罢了,你就这般容不下我吗!先王已经去了二十多年了!为何你还是这么怨恨我!”
“怨恨?”王太后从座上起身,居高临下冷睨瘫坐在地的人,两相对比,更显下方老妇人狼狈,“你太抬举自己了,我不怨恨你,先王后宫妃子多的是,不止你一个。我只是最看不上你罢了!”
她举步走下台阶,抬手打了个手势,养心居丽姑即被人从旁侧宫帘后扔了出来,“说来真是哀家小瞧了你,低估了你吃里扒外的诸多手段!没想到你永远都是那么不安分!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心依旧那么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