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娇把这个想法说出口后,王春花和李青河先是一怔,接着两人都笑出了声,王春花更是笑得前仰后合。
这个点孩子们没放学,棉纺厂的工人也还有没下班,小巷子里只有他们三个人,王春花和李青河一笑,就像是嘴边上都加了喇叭一样,两人的笑声顿时在巷子里传开了。
“难道我说的不对?”宋娇一脸懵,指着李青河身上的斜挎包,辩解道,“你身上就背了个包,包还那么瘪,棉袄里看看着也不像藏了东西,你不卖你自己,难道你还有别的东西可以卖吗?”
李青河觉得宋娇这一摔可摔对了,从前她在村里就像个呆头鹅,集体上工的时候也只知道闷声干活,不爱说闲话,也不爱趁机偷懒躲阴,现在可有趣多了。
“我怎么就没别的东西可以卖了?宋娇同志,我可是高中毕业,也算是个文化了,我要卖的就是我的知识!”
李青河一脸骄傲,就差没给自己竖起大拇指。
宋娇又朝他的斜挎包上看了一眼,还是不大明白,“知识吃不着又看不到,怎么卖钱?我知道以前有读书人代写家书赚钱,可现在城里人都发电报,听说电报一打,要说的话‘嗖’的一下就到了对方那里,比寄信不知道要快多少呢!”
宋娇说得一本正经,偏她又长了张不像是能说正经道理的脸,看得李青河又是一阵哈哈大笑,就是不给她解释,宋娇都急了,时刻准备上手翻包了,幸好王春花及时制止了她的野蛮行径。
“你是不是打算写春联换钱?红纸不好弄来,带只笔确实够用了。”
宋娇这才恍然大悟,哦了一声,柳眉一挑,调侃道:“原来这就是用知识赚钱啊,李青河,你读了那么多书,现在却要用它们赚钱,你的知识要是能成形会不会哭啊?”
李青河黝黑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赧然,“我也是没办法,知青补助一次发得比一次少,今年村里收成又不好,我怕明年发下来的补助会更少,所以想趁着年底大家手头宽松,来县城写对联赚点钱,以备万一嘛。”
宋娇和王春花顿时都沉默了下来。
“你们几个知青同志到村里来也不容易。”王春花感慨道。
李青河摸着脑袋,干笑了两声,给自己打圆场,“婶,你别理我,我这人就是爱瞎想,兴许咱们村收成不好,别的村收成可好了,明年发下来的知青补助比今年还多,到时候我请你们吃国营食堂!”
说完,他又看向宋娇,眼神中还着带着戏谑,“说不定运气来了,我也能像你一样从山上捡着大活人,到时候我就把他绑起来,压在我们知青院里,天天让他干活,还不给吃饱饭,干得多吃得少,我们知青院的日子可又要好过起来了!”
被他的俏皮话一刺激,宋娇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干劲。
“捡人干活算什么本事,咱们上棉纺厂门口捡钱去,自己赚钱鼓荷包,那才有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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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年代末,国家政策收紧,紧张的情绪一路从首都蔓延到丰水这个华国西北的小县城。
一开始只是县城私人经营的门脸关了不少,后来走街串巷的卖货郎也不见人影,再过了一年,大家在广播里听到了国家关于全面禁止私人买卖、坚决铲除资本主义毒草的消息。
县城里的人倒还好,每个月凭着粮本去领粮票,基本的吃喝穿用还是不缺的;可对各个村子里的人来说,那简直就是变了天了,有手艺的不能私自干活换钱,家里养了鸡鸭种了青菜的也不允许拿到城里私人售卖,只能靠着每年年底的工分分红,还有各家自留地上种的菜过日子,村里人的日子一下就窘迫起来了。
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就拿吃肉来说,县城不允许在家里养鸡养鸭,可肉铺的鸡鸭又不是想吃就都买得到,家里老人孕妇要补身体了怎么办?这就催生了所谓的黑市。
据春花婶说,县城里现在主要有两个黑市,一个在县医院后边,另一个就是她们要去的棉纺厂后巷,这两个地方的共同点就是来往的人手头宽松的,愿意花钱买东西的人自然也多了。
宋娇三人走到棉纺厂后巷时,棉纺厂还没下班,后巷里已经有好几个人在游走,他们身上穿着的旧棉袄全都鼓鼓囊囊的,一看就是从村里带了东西上来换钱的,其中有一个人看到他们走过来,还以为是一家三口,跑上来就扯开身上的棉袄给他们看藏在里面的土鸡蛋。
“婶,您看看,自家喂的母鸡生的蛋,每个我都洗得干干净净的,保证一点味道也没有!”
王春花摇了摇头,指着棉纺厂紧闭的后门,好心地给他传授经验,“兄弟,看你这样是头回来这儿吧?婶告诉你啊,咱们都得等那个铁门开了,门里头出来的人才是手上有票、兜里有钱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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