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娇自然知道“来往而不往非礼也”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小将军哥哥在山上闲得无聊时,教她读了好多书,可她一点也不喜欢读书,那些七言五律的诗歌背得她满脑子浆糊,还有那些什么圣人名言,又长又拗口,难记得很,被“折磨”了一段时间后,她终于凭借自己的歪理邪说说服了小将军哥哥,让他再也不敢逼着她学习了。
醒过神来后,宋娇慌忙低头朝灶台前看去,那里只剩下一张空的小板凳,再扭头一看,王春花已经拉开橱柜往外拿碗。
幸好没有被春花婶看到。
宋娇拍了拍胸口,心中一阵庆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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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娇还想和王春花商量出个法子,可王春花却懒得搭理她了。
一想到年底那么多订货的单位,还有明□□她们冲上来买东西的顾客,王春花就恨不得长出十二只手来做糕点,于是,直到晚上九点王春花“善心大发”放宋娇回家,两人都没再谈过这桩事。
锁上厨房门,王春花提着灯笼把宋娇送到门口,语重心长地对她说道:“婶子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不过,这事急不来,得等一个合适的时候,你明白吧?”
忙了一天了,宋娇心里也平静了下来,她也想明白了,赵三春又不傻,要抓住她的错处,给自己争取机会,必须得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婶子,我知道。”宋娇笑笑,推开门,反劝王春花道,“婶,你也别太操心挣钱的事了,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你的家底在咱们村绝对是数一数二的,你再这么累下去,当心病倒了,白花钱给自己看病吃药呢!”
见她还能和自己开玩笑,王春花也放下了心里的石头,啐了她一口,手一推,直接把她推出了自家院子。
回到老宋家,宋娇一拉开门,一阵寒风就从屋外呼啸而过,冻得她打了个哆嗦,脸上更是被冷风刮得生疼。
“这么冷的天,也没有炭可以烤火,都能冻死人了!”
宋娇缩着身体跑回自己房间,拉开房门就往被子里钻跑,谁知,爬上床时,右脚碰到什么东西,那东西和床下垒着的石头一撞,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她心里好奇,猫着身体,探着脑袋往声响处看去,就着月光,她看到一个热水瓶立在自己床边上,热水瓶边上还放着木盆和毛巾。
老宋家只有一个热水瓶,平时都在宋大根和赵三春的房间里放着,轻易不拿出来,就连宋金贵要用热水,也是赵三春亲自提着热水瓶给他倒了水,又提回自己房间,热水瓶是绝对不会让他过手的,可是现在这个宝贵的热水瓶居然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里?
盯着热水瓶看了又看,宋娇忽然想到了什么,冻得通红的小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她下床掂了掂热水瓶,然后把热水瓶里的水倒到木盆中,用热水洗了把脸,又擦了擦脚,直到手脚都暖暖的,这才又钻回被子里,暖暖和和地睡到了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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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晚睡得太舒服了,后果就是宋娇第二天起晚了。
随意地套上旧棉袄,用热水瓶里剩下的水抹了一把脸,宋娇匆匆忙忙离开了老宋家,赶到村口时,看着面前早已人满为患的拖拉机,她简直欲哭无泪。
听村里人说,初一十五原本就是村里人赶集的日子,后来虽然不让公开做买卖了,但是县城供销社上货也是这两天,所以村里人还是习惯这两天上县城去,家里富裕些的就拿着钱票上供销社买东西去,家里差点的有趁机去县城闲逛,见见世面的,也有像王春花宋娇这样到黑市去做生意的。
“哎呀,你怎么这个点才来,车上都没地方能坐了!”终于看到宋娇出现,王春花朝两边挤得和麻花似的人一看,忍不住抱怨道,“你看看现在能从哪里挤上来,我这边坐得严严实实的,可没地方再挤人了。”
宋娇一看到王春花就明白她为什么会生气了。
她应该是一大早就过来了,趁着人少,占了个正中的位置,两边既能坐人,又能放置装着糕点的竹篓,但是今天上县城的人实在太多了,不但挤得王春花只能把两个竹篓摞起来、抱在自己胸前,就连她的手脚也是严丝合缝地贴着旁边的两个婶子。
宋娇心想,王春花现在心里指不定在怎么骂街呢,这是她王春花能受的委屈嘛!
不过,生气归生气,王春花还是求着两边的婶子往边上挪挪,给宋娇让给位置出来。
“人是活的,怎么会挤不下?你往左边挪挪,你往右边挪挪,宋娇就那点子身板,可不就挤下来了嘛!”
坐在左边的婶子心好,听完了就往边上挤,努力想给宋娇挤出个半个位置来;坐在右边的婶子可就不干了,她不但身体一点都没动,还朝王春花甩了个白眼,“春花,你这话是不错,人是活的,可拖拉机它是死的啊!地方就这么大,我可挪不动了,她没地方坐是她活该,谁让她不早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