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吸凉气,听见身后有人笑声耳熟:“……离园一别,近来可好?”
要命,这该死熟悉的挫败感。
又特么栽了啊。
来人不着痕迹地垮下肩膀,心底倒也不太意外,低头见床上的小猫崽跃下了地面,四爪轻灵地奔着身后跑去,便随着它的动作小心翼翼地转了头。
就在他方才得意忘形,肆意观赏夜景的窗台上,此时竟有一位姑娘靠栏而坐。
姿态随意自如,素白衣摆长长坠到了地上,指尖随意一勾,那猫崽便灵巧地蹦进了她的怀里,顺从地趴伏而下。
想来是恭候多时。
他张嘴正想说话,忽然就“嘶”了一声,惊觉这架在脖子上的剑也非凡品,做点小动作就给了他一道口子。
想必切开他脖子会比切纸还顺畅。
顿时认怂道:“……哎呀,二位姑娘这待客之道,有点吓人啊。”
“嗯?”言音看着这个人,很是不解,“对翻窗闯空门的贼,居然还要讲究待客之道啊?”
“要的要的。”
来人穿着一身可疑的夜行衣,语气却是十足十的谄媚,半分也不见外,搓着手道:“毕竟今日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大伙都要讲文明,懂礼貌,这样相亲相爱,才能恭喜发财嘛。”
呵。
一别年余,这小子还在那么没脸没皮。
“听不懂呢,我比较没教养。”
言音冷笑一声,不吃这套,“澜雨,给他个痛快。”
“好。”
“诶诶诶!!!”来的家伙一听这话就高声怪叫,僵着脖子不敢动弹,赶紧举起双手投降道,“小仙尊,有事好商量,毕竟都是老朋友了……”
澜雨剑尖一横,他又不敢做声了,可怜兮兮地憋住了嘴。
还有点委屈。
“老朋友?你是哪位老朋友?”
言音晃着一只脚,悠悠问他,“当初在枯村,你借昭山方守心的名头骗了我们一路,之后又在离园里头坑了我一把……现在,把你片成烤鸭不过分吧。”
“不过分,当然不过分,小的合该被千刀万剐。”那小子哭丧着脸举起手,毫无下限使劲讨绕,“还请小仙尊宽宏大量,给晚辈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吧。”
“你又是谁的晚辈?”言音笑笑,“或许我还应该叫你一声前辈呢。”
那小子叫屈:“小仙尊这话说的,这也太抬举我了!”
言音盯着他,静默许久,缓声道:“我们这一路,为的就是去往洛河故里……而现在看来,我们或许已经到达了沙冢。”
此处乃是河畔水乡,离“沙冢”还有十万八千里,又是哪里来的“到达”。
来人扯开的嘴角僵化,眼中神色细敛。
各人皆已心知肚明,再绕圈子也是不必。言音从怀里拿出那本情报,轻轻甩到桌上,戳穿了眼下最后一张窗户纸。
“是吧,洛河仙原的末代弟子,沙冢的未亡人——何如醉。”
原书男主。
除去所有的伪装和粉饰,各自的立场摆在了明面,被点破了真名的人也不再嬉皮笑脸。
他缓缓垂下自己装傻充愣的手,按在剑上,舌尖舔过后槽牙,浅笑道:“小仙尊还是那么敏锐啊。”
声线,神态,语气。
与之前判若两人。
当彼时身上披着别人的名字,他能以伪装为由摆出一副废柴模样,肆意妄为地说着些可笑的话。可当别人在他面前提到了师门的名头,他便要挺直脊梁,从骨子里透出一身的骄傲。
他是洛河仙原的最后一个传人。
他代表的是洛河道门的尊严和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