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槽!”
“卧槽。”
“卧……槽……”
方守心连骂三声,一声比一声小,最后低若蚊呐,生怕惊动了这怪异的巨禽。
要了命了,那些《山海经注》《四方兽集》上头画的一点都不写实,或者说先人对这种异兽的形容未免过于美化了。
这扇面般展开足以遮蔽一方的翼骨,垂下的羽尾搂住这方戏台,阴冷如地狱浊烟一般的黑气漂浮弥漫着,托住了那九条长长的颈椎与头颅。九张鸟喙都没有发出声音,只是用九对猩红的细眼俯视着他们。
九条长颈在胸骨上聚拢,扭动飘曲间,黑褐色的血液流淌而出。
言音问:“这应该是那位混血的兽形吧,能认出是什么吗?”
方守心没有回答,目光锐利盯向那只巨禽,反手想把言音拉到身后。冷静下来后的他变得神色谨肃,呼吸平缓而压抑,意识到在梦境里没有拔出佩剑的必要,但他自身已经如剑锋一般蓄势待发。
在逆境面前他就是一把灵剑。
言音拉住他戏服上松垮垮的腰带,往后一扯,他“哎呦”一屁股墩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周身气势全无,又变回了那个地主家傻大儿。
“它都已经给你当那么久背景板了,又什么都没干,你紧张什么啊。”
方守心揉揉自己心口,脸上还有点惊魂未定:“小仙尊,你刚刚……你刚刚居然对着这东西坐了这么久……你不怕吗?”
他心脏差点就停跳了。
“怕啊,所以坐着一动不敢动啊,我都麻了。”言音揉揉自己紧张过度生疼的额头,“刚才我要是站着,就能给你表演一个当场吓跪。”
“这东西什么时候出现的?”
“不知道啊。”
“不知道?!”方守心怪叫,“您不一直正对着吗?”
“等我意识到的时候就一直在这里了。”
言音比划一下这处戏台,“不知道是在那个假人下去的时候,还是在我们聊天的时候,无缝衔接突然出现,我乍一看甚至没有感觉到异样。”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起了一身冷汗。
“它到底想干什么?”方守心抬头瞄一眼,甚至不太敢直视。
一想到自己背着这只怪鸟坐在椅子上,叽里呱啦胡说八道了这么久,就觉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应该是想唱这出戏。”言音拿起手上的戏本,拍了几下,“你之前翻开的时候没认真看一眼吗——里头所有的戏文,都变成了《包公洗冤》。”
方守心赶紧夺过那本戏文,略略翻了一遍,发现当真如此。
“这里的一切都来自于它的构建,甚至可以干扰我们的认知。在我们确定虚实之后,它就缩减了场景,却保留了这处戏台。”言音迟疑片刻,道,“我想,它可能是希望我们继续唱下去。”
“我靠啊。”方守心烦得抓头,“这东西干嘛非得执着这出戏啊。”
要杀要剐给个痛快!
逼人唱戏是什么新的酷刑手段吗?
“对啊,为什么呢?”言音抬起头,和黑雾中漂浮的头颅对视,“我本来是想问问的。”
可看这只巨禽现在的样子,应该是没办法回答她了。
“什……”方守心震惊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小仙尊,您原本还打算和这东西聊天?!”
“不算聊天吧,按照你的说法,叫审问。”
方守心感觉一口气顶在了自己嗓子眼,使劲喘几下才呼出去,拍拍言音肩膀,叹气道:“小仙尊,您可能涉世不深,所以不知道遇见这种情况的基本守则是什么。小辈在这给您科普一下——”
他对言音伸出一根手指道:“首先,这是个作恶的混血,人人得而诛之,一刀宰了就算咱们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