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裒冒雨救回了独孤珩,却并没敢送他回独孤府,而是带他回了自己的府邸,并亲自为他换了衣裳,洗漱沐浴,又召来医师看诊。
最后确定,除了中了曼陀罗花粉昏迷之外,也就只有右脚踝处有些淤青,其他的倒是一切正常。
这番话自是让司马裒松了一口气,守在一旁的韩琦亦是如此,现下两人都顾不上别的,只一心守着独孤珩,期盼着他快些醒来。
至于今晚在太子别院发生的事,司马裒也并未如何细致的描述,只含糊过去,没有如何言说独孤珩可能遭遇了什么。
聪明如韩琦,他怎么可能看不出其中的猫腻,心里隐约有些不好的猜测,但也碍着没有任何证据,甚至都不曾亲眼所见,所以不好多说什么。
这一刻,两人都守在独孤珩身边,除了期盼对方醒来的愿望一致外,倒也生出了别的意思,但他们都没有贸然开口,而是思量着该怎么做。
毕竟,有过之前那样一场对话,两人已经不似从前那般,认为对方全然的人畜无害了,至少独孤珩被掳走这事,他们的立场,并不全然一致,那么该如何对待另一方,说话就要谨慎些了。
这头他们陷入了沉默,而另一头,带走司马绍的马车早已进了皇宫,又悄无声息的把人送到了东宫,自己则是去了太极殿的西堂,这里是皇帝的日常起居之所,但那黑衣人入内时,甚至有人接应,可见差遣指挥的,自是这里的主人。
平常时候,白天这里金碧辉煌,乃是国家的最贵之地,晚上亦是灯火通明,有许多人护卫伺候,直到皇帝休息就寝也不懈怠。
可今晚不知为何,整个西堂,直到夜半,四周都不见什么人影,内室里本该熄了灯,也好安眠,但现在里面却亮着一盏灯。
可亮着还不如不亮着,四周都是昏暗,偏生案台上有一盏灯笼亮着,后面还有人跪坐着,深更半夜,自然吓人。
但此时房间里的黑衣人却并无这般感觉,他单膝跪下,一五一十的禀报了自己今夜发现的事情,不过并不包括庾亮掳走独孤珩这件。
因为他是皇帝司马睿安插在太子身边的暗卫,最清楚的自然是太子的行踪,而他禀告的,也是太子的所作所为。
“……属下所见,便是如此,当时房间里甚至有暖香浮动,太子殿下与昏迷的独孤公子共处一室,且意图不轨,”他把事情说了一遍,最后用了一个比较文雅的词总结了司马绍干的事。
“这个罔顾人伦的孽障,他简直要反了天了!”但皇帝司马睿是何等人物,他什么没经过,这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瞬间眼神就变得无比犀利。
亮着的灯烛光芒打在他侧脸处,印出一片昏黄,但另一侧,却又是黑暗,光影交错中,甚至给人一种他似乎起了杀心的错觉,哦不,也许这一刻,他是真的起了杀心。
他话语其中的孽障指的自然是司马绍,只是用的形容词却莫名的有些奇特,但若说他气急了,也没什么问题。
可这杀意,就来的太突然了,也太奇怪了,不管怎么说,司马绍也是他的亲生儿子,他再怎么偏爱独孤珩,也不该对自己的儿子起杀意啊,再加上前面的那个莫名的形容词,就更觉奇怪了。
但此时跪在地上的黑衣人却并不敢询问什么,或者他甚至都不曾注意揣摩过皇帝的心思,因为他只是对方的耳目,而做耳目,是不需要有自己的思想的,只要如实听话做事就是了。
但又不能一点都不会察言观色,不然先死的就不是他监控的人,而是他自己了。
之前他用比较文雅的词总结形容太子所做之事,也是为了这个,不想使陛下太过生气,以致迁怒自己,仅此而已,但好像起了反效果,好歹此事跟他无关,他也就识相的沉默了。
“那珩儿现在何处?”而皇帝司马睿气愤之下骂了一句,如今冷静下来,倒也立刻问起了后续。
“属下不知,但进入别院时,曾看到二殿下带人闯进了别院之中,而属下在内室带走太子殿下前,也曾听到外面的争吵之声,如若所料不错,现在独孤公子应在二殿下府上。”那黑衣人如实告知。
“在裒儿那儿啊,”听到这话,皇帝司马睿这才松了一口气,“他们素来交好,想来珩儿由他带回去,必是无恙的。”现在他真是念起二儿子的好来了。
“那太子呢?!”得知一向偏爱的孩子无事,他安心的同时,就不免又想起了自己那个孽障,毫不掩饰着怒气,近乎咬牙切齿的询问着。
“太子殿下不久前对独孤公子意图不轨,属下当时见情况实在危急,一时顾不上尊卑,只得动手打晕了对方,现下已经送回了东宫的寝殿,应是睡着呢。”
那黑衣人三言两语交代清楚,但却有意无意的又提了一遍太子干的事,而且将他现在还睡得正香的事捅了出来。
“哼,他谋算了别人,惹下滔天大祸,如今自己倒睡得着?!”皇帝司马睿闻言,果真更加生气,冷笑一声后,便立刻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