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很久很久。
上古下今,刑事司法里的冤假错案,永远在泛滥。或无意,或有意。
对于执法者只不过是一次无足轻重的错疏。对于被判者的平民,却是一生的血泪。
“那个死囚,林欢,他疯了。”
丁竹轻轻地言说,努力漠然,努力超脱,努力不去带入自身的感情,以保护心脏肺腑不那么揪紧地闷痛。
“手筋脚筋被废,站立都不能,自主排泄都不能,蠕动得像条臭烘烘的虫子。”
“林毅竭尽所能地救了他出来,他却哑着嗓子对林毅说:‘阿弟,我恨你,为什么这么晚?’”
“林毅杀了他……”
“那个死囚林欢,求着林毅杀了他。”
“展大人没有拦,林毅凝聚内力,一掌拍碎了林欢的额头。”
“……”
“……”
又是长久的沉默,阴森森的冷雾中,长久得仿佛有亿万年。
“展大人他们降罪范县令了么?”
“没有。”丁竹轻轻地摇头,僵冷地扯起一边的唇角,继续着刑侦人员近乎冷血的专业理性,“您应该知道为什么。”
“……”
仵作师傅当然知道。
仵作师傅用力闭了闭眸,微微地深呼吸,捏紧了手中冰冷的解剖锯。
在刑侦,存在着一个漏洞。
重审那日,那个漏洞,范县令讲出来了:
“丁仵作,”神圣庄严的法理高堂,地方上的执政官负着手,平和地问询青年人,“你如何证明,死者不是被林欢按着头部,溺毙在河水中,后抛尸的呢?”
“……”
丁竹哑然了。
林欢至死不得清白。
直至自杀,仍是司法意义上的嫌犯。
“凭据论证,本官不认为自己判错了冤案。”范县令宁静地告诉他。
“我很抱歉,后生——”
“当初不认为,如此依旧不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