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牟县凶案事件可分为两部分。”
“一部分,是师傅已经明晰了的:大半年来,不明身份的歹徒,团伙作案,深夜潜入民宅,夺财害命,并且丧心病狂地毁尸。”
“目前受害家庭已有十五户,全部灭门。”
“另一部分,是徒儿已经协助展大人他们处理了的:上|访的罗老汉林毅父子,坚持给中牟狱中的一名死囚翻案。那名死囚入狱前曾是县衙的捕快,孤胆英雄,一己之力,暗中独立调查中牟县的连环凶案。”
“后来他就入了狱。”
“罪名是什么?”
“通奸害命,死刑,入狱即被中牟县的狱卒挑断的手筋脚筋。”
禽兽一震,双手腕不禁隐隐作痛。
抿抿唇,回归专注状态,继续锋利地验尸。
“林毅声称死囚所谓的通奸害命,是强安上去的罪名。他罪不在所谓的通奸害命,罪在胆大包天,脱离衙门暗中独立调查,这才招致了灾祸,被人网罗了罪名,害了去。”
禽兽蓦然抬眼,直直地盯住亲手调|教出来的学徒:“你怎么证明出范县令错判了冤案?”
“不,直到惊堂木敲定,徒儿最终也没能证明出范县令错判了冤案。”丁竹苦笑,俊逸出尘的青年人眉眼微敛,流露出些许疲惫来。脱下手套,坐到一旁,揉了揉太阳穴。
“死囚名叫林欢,与死者罗福是邻居,也是好友。年初春汛,死者罗福上山打猎,一去不复返,数日后尸体被发现在中牟河下游,遍体利刃伤痕。”
“坊间一直有传言,林欢心慕罗福的妻子。且,罗福失踪当日,林欢没有不在场证明。由此,县衙推断林欢通奸害命,谋杀了罗福,抓了他,废了他武功,判了他死刑。”
禽兽:“县衙当时的仵作验尸记录是什么?”
“遍体利刃伤痕,刀具谋杀致死,后抛尸中牟河。”
禽兽:“你怎么给死囚翻得案?”
丁竹疲惫的神态一瞬间变了,冷静地分析,字字玑珠,纯粹理性,绝对缜密:“遍体伤痕未必真的是利刃导致的,有可能是被河道中的树枝利石划伤的。师傅您教过这点。”
仵作师傅:“还有呢?”
丁竹:“徒儿验了死者罗福的尸骨。”
“剔除骷髅的残余组织,以浓醋清洁表面,后自卤门灌入热汤,结果……”
骷髅里冲洗出了细密的河沙,流滞在白瓷盘中,格外分明。
“公堂哗然。”丁竹轻轻地唉叹了声,唏嘘不已。
“——活人溺水,挣扎必有泥沙吸入。”
“——死后抛尸,气息已闭,便不会有泥沙吸入。”
“罗福的骷髅里验出了泥沙,他是在春汛涨潮之际,溺水而亡的。县衙的旧判决,林欢用利刃谋杀罗福后抛尸,不、成、立。”
“他的手筋脚筋是白被狱卒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