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上的豪绅富商永远都热衷于与京城来的长官打好关系,开封府人员到中牟县办案短短几个月,丝竹靡靡、软香温玉的酒楼与伎坊,已经觥筹交错不知道多少场了。
仵作师傅身子不爽利,昏昏沉沉,不愿出席那些应酬场合,当地的豪绅仍不敢懈怠。徐师傅不是女子么?女儿家与女儿家,会更好交流些吧?
药庄孔家、药庄徐家、镖局霍家、布庄孟家、酒楼王家……豪门大家里的千金,轮番作陪着仵作师傅游园赏景。
孔桃夭、徐碧寒、霍英、孟婵娟、王若水……其中优雅端庄的掌权嫡女有之,天真烂漫的娇养宝贝亦有之。
衣香鬓影,前呼后应。
跟着侍候的丫鬟婆子无数,暗中保护的各家侍卫无数。
摇着精致的小扇子,行走在花团锦簇的园林中,臻首娥眉,涂着名贵口脂的红唇呵气如兰,时不时地轻声细语,斯文交流。
这些千金小姐所属的豪门,互相联姻交织,几乎垄断了中牟县的各行各业。药庄、医堂、布庄、酒楼、伎院、车马行、镖局、茶庄、胭脂水粉铺子……
所有利润可观的产业,都有着这些大家族的影子,无孔不入。
“……越矩地问一句,仵作师傅,案情水落石出以后,嫌犯约莫会如何判刑?”孟家的嫡千金,孟婵娟,温声细语,均匀地把鱼粮撒入莲塘,侧头,柔柔地问她。
“主犯斩立决,从犯酌情节轻重处置,大约逃不了鞭刑、棍刑、刺字发配……这几项。”
“会押送回开封处置么?”孔家的小女儿,孔桃夭,好奇地探头,钻到禽兽身边。她年纪尚小,十二三岁,粉粉嫩嫩的衣裙衬着软软嫩嫩的少女脸蛋,灵动烂漫,仿佛某种毛茸茸的小兔子,煞为惹人恋爱,
“依律法,在流程,是该……”押解回开封……
徐文牵着孔小萌物软嫩的小手,上瘾似的捏了好几捏,滴水不漏地打着官腔。还未回答完,忽然一道清冷的女声直直打断。
“押送开封大牢?笑话。”
高挑的红裙美人拈着带刺芍药,浓密成小帘子的睫毛微微垂下,朱唇勾起冷冽的弧度。
“中牟有中牟的规矩,水落石出之时,就是中牟县清理门户之日。”
察觉到了这背后蕴藏着的恐怖能量,仵作师傅微微皱起眉,问向这霍氏镖局里出来的烈玫瑰。
“你们想怎样?”
霍英吐出狠戾的二字:“猪刑。”
猪属杂食,什么都吃的,包括捆扎后动弹不得的活人。捆上绳子,割一刀放血,扔进草料槽里,闻到腥味的猪群自动就会拱过去吃,最后吃得只剩血淋淋、白森森的骨头。
南方很多地处都还保留着这种古老而阴毒的刑罚。
“十五户灭门的家庭,连并上|访被截杀的民众,总计五十多条无辜的人命。深夜入宅行凶,残杀,毁尸。如此恶性的连环凶案,丧心病狂,畜生不如,渣滓。”
咬牙切齿,字字狠厉。
“一年多了,我们中牟县不得太平,民生紊乱,人心惶惶,夜里全部街禁,家家户户关紧门窗,不得外出。”
带着尖刺的芍药在霍家千金的玉手里,捏得支离破碎,鲜红惊心。
“中牟是我们的土地,我们的家,我们的血。”
压抑着无尽的怒意与杀机。
“把我们的家搅得如此污浊动荡,还想押解回京,简简单单地伏法?……痴心妄想!”
“甭管律法如何规章、开封府大人们态度怎样,重案水落石出之日,就是中牟县肃清门户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