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庭的时候,安母等在门口,特意等到安疏出来,冷冷瞥了她一眼。
这个女人在三个月内瘦成了皮包骨,曾经那点风韵犹存的美感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眉目间全是刺眼的刻薄。
只是对着安疏看了许久,她也没能再说出什么话了,最后也只是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虽然笑弧充满嘲讽:
“和你那死鬼老爹一样倔。果然是亲父女。”
安疏愣了一下。
安母敛眉,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冷嘲热讽:“也是我欠你们的,算我活该。”
她转身往外走,身上那件墨绿色的旗袍随风飘起几分弧度,背影很快消失在了安疏的视线里。
有光影从窗边投下来,顺着她的轮廓打落一层光影,让她的面目都在阴影中变得模糊不清。
谢君宁与律师交涉完出来,看见的便是这一副场景。
他出声道:“结束了,走吧。”
安疏没听见,看着门外的方向,似乎在神游。
谢君宁便顿了顿,走到她身边。
她这才有所察觉地抬起头,五官落到阳光眷顾的角度,再眨眨眼,棕黑色又长又浓密的睫毛上像撒了一层金粉,眼睛像缀上星光的银河,干干净净,还带着几分茫然:
“嗯?”
这一瞬间的模样,漂亮得让人心头悸动。
谢君宁不自觉地低下声音,含着几分笑意,又重复了一遍道:“我说,结束了。”
“走吧。”
安疏看着他,片刻后眼里的神色松懈下来。
她也笑了笑,点点头,道:“好。”
结束了。
她把灰暗难堪的过往踩在脚下,从肮脏的泥泞沼泽里蔓延出干净的枝节。
那些难过的、阴暗的、见不得光的曾经,或人或事,都已经结束了。
不会有人再欺辱她。
她的同学、朋友、老师……都已经很好。
上帝亲吻过众生,也曾给她恩赐。
她曾以为照进黑暗的只是一束光。
后来才知道,那是高高在上睥睨世间的月亮,与无边无际的夜色本就同生一体,才会对黑夜赐予无尽柔光。
待漫长的黑夜消失了,迎来的便是新生的希望。
陪伴她度过漫漫长夜的月亮,也会变成她心中最炙热的太阳。
她终将向阳而生。
这个寒假,安疏跟着谢君宁去了一次谢家。
谢家人都很喜欢她,从谢母那里知道她的身世后,对她又是心疼又是怜爱,拉着她家长里短地唠嗑,全然把她当做了家人。
安疏在这里过了第一个并不是记忆中那样冰冷、孤独的年。
谢君宁带她去子公司转了一圈,跟她解释了一些化妆培训班的事,安疏自己也很感兴趣,和谢母协商过后,最后决定和谢氏公司签订合同。
三年假期期间,她都在谢家子公司的培训班上课,每年过年都是和谢君宁一起回的谢家。
高中毕业前夕,班主任刘老师请全班去ktv唱歌。
一群人仗着自己已经是“成年人”,全都喝得烂醉如泥,刘老师也不阻拦。
酒过三巡,她忽然拿着酒杯朝安疏走过来,提起三年前的旧事:
“老师后来了解到你家里的情况,一直觉得自己做得不对,可又拉不下面子找你道歉……即便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也是老师心里的一根刺,是老师没有顾及到你的感受。”
她叹了口气,举杯道:“现在都快毕业了,也就不吐不快,你要是心里因为这个不痛快过,老师现在道歉,应该也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