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是个一丝不苟、戴着眼镜的年轻男人,他很快就过来趁着周末的时间具体和两人聊了聊起诉的流程,最后一推眼镜:“夫人说了,两位如果愿意信任我,我将帮助你们全权处理这次的事情,只需要到时候开庭的时候,安疏作为当事人到场就行了。”
谢君宁与他来往字句清晰地问了几个问题,一直沉默地听着他们说话的安疏忽而问:“律师先生……您可以争取让对方最多判几年的刑?”
她已经下意识地不再用“妈妈”这个词来称呼安母了。
谢君宁看了她一眼。
律师伸手道:“按情节严重处理,被告人还肩负其他罪行,最高……十年是可以有的。”
十年。
安疏动了动唇,最后扯了扯嘴角,说不出是个什么表情,恍若隔世般回了句:“好的。”
“谢谢。”
刘庆于香那边,由于谢家在上面施压,最终刘家不得不咬牙上门赔礼道歉,走法律程序又给了五十万的补偿费,这事才了结。
刘庆和于香都满了十六岁,刘庆又是二进宫,这回判了七年刑,于香是五年。
判刑那天安疏因为期中考复习得太晚而没有起得来床。
谢君宁便独自一人去了警局。
第一世的时候他并不认识于香,说起来,这还是他的一朵烂桃花,谁知道后来阴差阳错,竟然扯到了那么多件校园欺凌的事情。
只能说是自作孽不可活。
这次见面时,他也只是站在审讯室外,看见这两人短短几十天内便消瘦得不成人形,因为目下这副境况而互相推辞责任,差点激动地吵起来。
而他就站在外面,静静地看着这副狗咬狗的滑稽场面——
说到底,这也只是两个孩子,因为心底的恶被纵容放大、无人管束,便愈发胆大妄为。
这回刘家没了法子,不能把他们再从牢里救出来,在局子里待久了,自然心慌意乱。
刘家拖了快两个月,拖到现在,终于拖不住,还是判刑了。
谢君宁一点也不同情他们。
有人说未成年犯罪是无意识的,因为他们没有形成完全的世界观,并不清楚哪样做才是对的,所以应该从轻处罚。
但在谢君宁看来,这种说法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谁不是个孩子了?
被欺凌的,被强奸的,被奴役的,那些视频里痛苦惨叫着受到各种惨无人道的凌虐的学生,哪一个不是十六七岁的孩子?
凭什么受害人受了这么多苦,犯罪者却可以因为“还是孩子”这种轻飘飘的理由就轻而易举地减轻处罚?
就是要以牙还牙,让他们用深刻的教训体会到这样做是错的、代价是他们无法承担的。
不要仗着未成年就可以肆无忌惮地犯罪,即便是法律眷顾不到的地方,天理犹在。
人在做,天在看。
做了错事,总是要偿还的。
关于安母的事,开庭一直拖到了秋后。
第四次月考结束后,谢君宁陪她一起去了现场。
三个月,安母让警察给安疏打过上十个电话,安疏没有一次应邀前去见她。
兴许是看明白了安疏的决心,安母也逐渐消停下来,不再做无谓的挣扎。
撑了不到两个月,便把自己做过的事倒了个干净。
法庭上,这对母子各自相对,一个满脸憔悴,一个面色冷淡。
安母频繁地看向安疏,安疏却没有一次看过她。
她终于冷了脸,不再转移视线。
安母没钱,请的律师自然也不会帮她尽心尽力辩解,几天之后,事情终于落幕。
法官一锤定音,安母在原本的八年有期徒刑上加了五年。
坐十三年的牢再出来,安疏早就彻底摆脱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