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皇帝不顾手上的狼藉,喉结动了动,艰难地发出声音,“先帝当年为他人蒙蔽,一时失查,没?能为岭南王薛重之平反,确实?有过,朕……”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道?:“朕是该为了先帝下……罪己诏。”
说?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他喉头的腥甜实?在憋不住了,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鲜血滴落在明黄色的龙袍上,红得刺眼。
“皇上!”
宋远尖利的惊呼着,内侍们七手八脚地扶住了皇帝。
楚元辰仿若未觉,行礼道?:“臣代岭南王,谢皇上隆恩。”
他抬头时,看向了站在一侧的萧朔,萧朔面无表情,但那双微微挑起的凤眼晦涩莫名。
两人目光相对,楚元辰忽然一撩袍角,向着棺椁跪了下去?,额头郑重地磕在了地上。
一下,两下,三下!
然后,他起身,向旁边一伸手,立刻就有人递上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酒壶。
楚元辰拿着酒壶,把?其中的酒液尽数浇在了地上,一时间,酒香四?溢。
这?是在告慰英灵。
一壶酒洒完,皇帝嘴角的鲜血已经擦拭干净了,他的神情也恢复如初:“哎,朕为了薛爱卿一事日夜难安,近日也颇感不适,现在能有定论,实?在是让人欣慰。”
他的眼中迸射出了憎恶,嘴上反而更加温和,说?道?:“元辰,你这?次平定北燕,又千里迢迢把?薛爱卿
的尸骨带回京城,着实?功劳非凡,朕必当重赏。”
皇帝的脸上带着浓浓的哀痛,就好像刚刚的罪己诏并不是被逼的,而是他自己心甘情愿所下。
但是,能在京中任官的,哪个不是人精,今日的这?一幕,他们已经明显感觉到了不对劲。
从先帝到当今,一直以来都?是对几位藩王颇为倚重。
薛重之死后,先帝病得罢朝数日,魏景言叛变,先帝在早朝上痛心疾首。当今更是倚重镇北王府,时有恩赐,楚元辰一出生就被立为了世子。这?难道?都?是假的吗?
难道?镇北王府和当今早就已经是水火不容了?
但再看皇帝和镇北王世子,又是一副君臣和乐的样子,一个说?今晚有宫宴为他庆功,一个说?想先把?薛重之停灵在皇觉寺,皇帝又说?自己也一同去?,亲自为薛重之上一炷香。两个人的脸上都?满是笑容,似乎刚刚剑拔弩张只是他们的错觉。
于是,在众人还摸不着头脑的时候,皇帝就送着薛重之的棺椁一同去?皇觉寺。
皇帝的圣驾一走,禁军也全都?撤离了。
整个京城也随之再次沸腾了起来,百姓们的话里话外?说?得全都?是刚刚的事。
盛兮颜收回了目光,朝着静乐郡主微微一笑,这?笑容淡淡的,又娇又美。
“啊,是蝗虫。”
有一只落网的蝗虫从窗户飞了进来,盛琰惊呼了一声,他纠结了一下要不要打,蝗虫歪歪扭扭地飞了一会儿?后,扑通一下落在了地上,已经死绝了。
盛兮颜眉眼弯弯,连她都?没?有想到,这?药的效果居然这?么好。
这?引虫散,是外?祖父笔记里的方子,据外?祖父所写,里头加上不同的药引,甚至能够引来不种的虫子。
她在刚刚重生的时候就做过一次,当时也在园子里头用了,她引来的小飞虫,远远看去?,就像是走水时的黑烟。
这?一次,她加大了数倍的药量,并添加了可以吸引蝗虫的药引。
如今正?值初秋,本就是蝗虫的时节,京畿虽然没?有蝗灾,但蝗虫并不稀少。
这?些药是洒在蝗虫出没?的地方,再由?着药引,一路引到了十?里亭,并且在十?里亭的周围
又洒下了大量的药粉。
为了做这?些药,她在小书房里熬了好几天了。
这?药能引蝗虫,但其中又加了一味对蝗虫剧烈的草药,它们被药引来,就算没?人管它们,也会在半个时辰内里陆续暴毙,不至于真得会引起蝗灾危害庄稼。
盛兮颜也只是提供了药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