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朝堂已十年,这十年里,李素的敌人不多,可权势却一个比一个大,当了十年的官,也与人整整斗了十年,未来或许还要继续斗下去,难道自己的一生便在这种一次又一次的生死争斗中度过了吗?
李素的价值观与旁人不同,他喜欢岁月静好,喜欢淡泊平静,如果自己的人生深陷于无穷无尽的争斗,这样的人生对他来说有何意义?
“我真的要考虑告老还乡了……”仰望夜空的明月,李素喃喃自语。
至于李世民属意自己当新朝的宰相……不好意思,志不在此,当国库管理员倒是可以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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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天亮时李素才勉强睡着,一直睡到日上三竿,王桩的大嗓门在前院回荡,李素终于被吵醒了。
“这个杀才!他婆娘昨晚为何没把他榨干?”李素一肚子起床气,恨恨地骂道。
满腹怒火的李素匆匆穿衣,来到前堂,王桩正坐在院子里跟方老五这些部曲们吹嘘自己横扫西域的战绩,李素来时王桩正说到自己一人独战三千敌军,并且将敌军打得落花流水,吹得眉飞色舞口沫横溅,可惜他选错了对象,方老五这些部曲都是百战余生的老兵,战场上是个什么情景,他们甚至比王桩更清楚,王桩一番臭不要脸的吹嘘只引来方老五等人垂头窃笑,然后很客气地敷衍附和。
李素叹了口气,上前狠狠朝王桩的屁股一踹。
“不要在我家丢人现眼了,要点脸行吗?我都替你无地自容……对了,‘无地自容’是个成语,就是很丢脸的意思,好好记住,这是知识点。”
被戳破了牛皮的王桩也不生气,呵呵一笑闭嘴了,身后却忽然传来噗嗤的笑声,李素扭头一看,王直也在。
见李素望向他,王直笑道:“今早才知道兄长回家的消息,急忙从长安城赶回来了。”
李素点点头,再看向王桩,不由吃了一惊。
“王桩,你的脸怎么了?”李素惊讶道。
此时的王桩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肿起老高,一只眼眶也黑了。
王桩老脸一热,故作潇洒地拂了一下头发,道:“昨夜回家路太黑,不小心掉沟里了……”
李素不依不饶道:“不对,掉沟里不可能伤得这么重,而且伤痕分布得很均衡很合理……你掉下去的那条沟里埋伏着你的仇人?”
王桩原本黝黑的脸庞愈发黑得发亮,像鞋油。
“那条沟很神秘……”王桩仍在嘴硬。
王直忍不住大笑起来:“对,神秘得连独战三千人的王都尉都惹不起,惹不起啊惹不起……”
话没说完,恼羞成怒的王桩飞起一脚将王直踹飞了。
方老五等部曲们这时也忍不住了,胡乱打了声招呼告退,一群人躲到门外,门外很快传来他们放肆的大笑声。
王桩顿时露出羞恼之色,李素神情淡定地补刀:“他们在笑你……”
“我知道。”王桩闷闷地道。
“他们的笑声充满了嘲讽,很伤自尊……”李素继续悠悠道。
“…………”
脸色难看的王桩狠狠一咬牙,道:“都是自家兄弟,说出来没什么丢脸的,昨夜回家后,我婆姨见面就是一拳,太卑鄙了,不打招呼就动手,战场上都没这么不讲究!”
李素了然:“所以,你回到家就尝到了熟悉的挨打滋味?咦,你昨夜不是说挑个她那样的瓜婆姨如探囊取物么?”
王桩一滞,接着黯然叹道:“没想到两年不见,瓜婆姨的功力愈发精进了,昨夜奋力抵抗,终究还是技不如人,最后一败涂地,被她放翻在地,一顿暴捶……”
忧伤地仰望苍穹,王桩脸颊直抽搐:“不瞒你说,昨夜刚回到家我就想走了,战场上被敌人捅一刀都没这么憋屈……”
李素同情地看着他:“所以,昨夜你意气风发说跟婆姨来八次……”
“有八次,她把我暴捶了八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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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村外一座无名山的山腰上,李素坐在树荫下无语望天,王直两脚踩在王桩的肩上,二人在掏树上的鸟窝。
多年过去,李素已是位高权重的县公,王桩也不大不小是个将军了,王直成了长安城里城狐社鼠的首领人物,三人这般身份,却在爬树掏鸟窝……
该如何形容这种行为?说是童心未泯有点恶心人,怎么说呢?愿你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弱智。
“行了行了,积点德吧,鸟儿没招惹你,何苦与它过不去?自己的婆姨都打不过,欺负鸟儿倒是胆气十足,一副灭人满门的架势,你这叫欺软怕硬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