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可能会把你卖到山沟里去,你家人找不到你该多担心。”陆司望看她实在天真,好心地给她科普。
许宿缓慢地消化了这句话,这两年她还没有见过她的家人呢,于是自言自语般地道:“……应该不会。”
陆司望自然理解成不会被卖的意思,没想到小姑娘还挺固执,又提醒一遍:“像你这样瘦瘦小小的,大晚上自己在马路上走,简直是最佳目标。”
话说出口,陆司望自己也感到有些怪,他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过别人的安危,还耐心地一遍遍给她说明。
怕不是说陆司儒说顺口了。
许宿把话听完,暗暗将每一个字眼,和陆司望的语气反反复复在心里过了好几遍,又努力想出最正常的回应,过半晌,才低低地说:“那以后……不了。”
得到想要的答案,陆司望唇边弯起舒悦的弧度,“女孩子要多小心。”
余下的路段里,二人都没有再说话,保持缄默是许宿常态,陆司望也不是个话多的人。
不过许宿在极其认真地,去回忆陆司望今天说了哪些话,好像很多很多?
不,至少比之前总共说过的话要多,许宿一个字一个字地去数,一共有多少字,生怕她会忘。
寥寥数语,对在意的人来说宝贵似天上掉下来的星星,恨不能用最好最安全的容器去保管。
……
时不待人,无论路多长多短,都有走完的那一刻。
许宿在单元门口止步,伸手去提她那两个购物袋,却在不经意间,触碰到了陆司望的手。
她几乎触电般马上把手收回,与他人的肢体接触总会令她不舒服,但这回并非往常的那种不适,而是丝丝麻麻的,似电流,一路窜到她的心脏,又惊,又有点喜?
总之,难以言明。
好在陆司望并未察觉,许宿硬着头皮,找准角度重新伸手把袋子拎了回来。
陆司望注视着她的动作,以及购物袋里的东西,饶有兴味地问:“这个牌子的面包很好吃?”
心不在焉的许宿怔然少倾,她想说她也不知道好不好吃,只是一直吃这个,习惯了就只吃它。
但脑海中有声音告诉她,这么说可能不对,所以又没有回答。
陆司望从不在意,他眨了眨眼睛,像一闪一闪的星星,“下回我也尝尝。”
当晚,许宿第一件事即是认认真真、小心翼翼地把小铃铛手机链重新系到手机上。
随后她坐到了书桌前,似乎隔了许久,她拿出那张复生纸,把上面的内容誊抄在了《盛开的小梨树》封皮的笔记本里。
因为单单一张纸,容易被风吹跑,容易丢。
今晚陆司望对她说过的话复而响在耳畔,她翻了一页,一笔一划地把原话抄了下来,竭尽她记忆力所能,一字不落地。
在一边回想一边书写的过程中,许宿的心里竟然生出一个别样的、飘飘然的猜测——那些话语中,是不是带有对她的关心?
可是很快,这猛然冒出的美好念头就被现实泼了一桶冷水。
李雨冉说过,陆司望把她当作了自己的“患者”,医生关心病人,再理所当然不过。
许宿刚要温热起来的一颗心,霎时间入坠冰窖,冻得彻底。
失落中,她仍坚持着继续把话记在纸上,因为那或许是她唯一能够拥有的东西了。
清新的橘子香味、融在风中的低笑声、融在一起的长长影子……
无一不是许宿渴望且舍不得的。
许宿握笔的手越来越用力,细腻的字迹几乎刻在纸上。
忽然很想哭,为什么她偏偏是个病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