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是,贾赦事事料在老夫前面。老夫是如何将尔等玩弄于鼓掌之间,之前已经跟尔等说过了。能事事都压老夫一头的人,老夫不说绝无仅有,但也世间难寻。那贾赦到底是真那么多智近妖,还是已经从司徒硕那里拿到老夫门下谋士的名册,却不肯告诉你们司徒家,尔等心中自有判断。”
说到此处,左寒松仿佛累了一般闭目养神,再不肯说话。左寒松是真累了,他精力不复从前。运筹帷幄这许久,早就心力交瘁。以前是胜利在望,尚且可以支撑。现在,能挑拨的话说完,左寒松只想休息,好好的睡一觉。
现在公堂之上所有人心绪复杂。
左寒松所言的惊天阴谋太过触目惊心了。甚至连太上皇都出了一身冷汗。
照说太上皇是最容不得贾赦的人,不但之前一直想除之而后快,就是后来揭穿了季繁的身份,太上皇知道自己被人利用,而且已经传来北狄入侵北疆的战报,彼时还是致和帝的太上皇依旧防备着贾赦,不肯给贾赦兵权。
但是太上皇此刻也承认,左寒松如此精妙的布局,如何巨大的阴谋,若是换个人去北疆。都不见得能胜江怀寿,更遑论绕道北狄,突袭司徒砾后方,以破除左寒松的阴谋。
贾赦这个人对于朝廷而言,是有着巨大功劳的。可以说这些年,贾赦凭一己之力维持住了朝廷的正统。
但是贾赦这等本事,便是司徒碧也确然对贾赦起了防范之心。
大理寺退堂之后,颜济沧走出公堂的时候都叹了一口气。若没有贾赦帮忙,许多大案颜济沧都破获不了,对于贾赦此人,颜济沧是佩服的。然而颜济沧也深知伴君如伴虎,现在贾赦被封了荣郡王,惟愿这位王爷别落个岳王爷的下场吧。
现在贾敬和林如海在朝堂上都有了根基,哪怕二人没有特意介入司徒砾一案,也能知道一些关于此案的消息。
贾敬对林如海到:“经此一事,恐怕赦兄弟的处境又要回到之前了。妹夫说咱们用不用给赦兄弟递个信?”
林如海摇头道:“我倒觉得不必,大内兄见微知著,但凡有一点线索便能抽丝剥茧,直奔真相。他既让龙禁尉将司徒砾和左寒松带回来了,当早就料到会有今日。今日左寒松在公堂所言,跟当年周太妃算计太子妃不是异曲同工么?大内兄若是惧怕,有无数手段让司徒砾和左寒松回不了京。”
“妹夫所言极是。”贾敬沉默片刻,依旧是不放心:“既是妹夫觉得赦兄弟能料到今日局面,你说他让司徒砾左寒松回京受审的用意是什么?”
林如海瞧着北方,淡淡的道:“也许这便是大内兄的态度吧,坦坦荡荡的告诉这位真相,大内兄以后的决定取决于这位的态度。”
贾敬知道林如海所言的‘这位’是谁。叹了一口气:“赦兄弟确然受了太多不平。”
而现贾赦可一点儿没觉得有什么不平的。
贾赦和贾琏兵分两路,贾赦带人去了北狄,贾琏带人去了北疆。
现在陈昌已经投降,由他去劝说其父北疆候陈章,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再说,陈章假传八百里加急的军情,对抗奉命征讨北狄的贾赦大军;陈昌又追随司徒砾谋反。桩桩件件的,其中一条便足以让陈章满门抄斩。
现在荣郡王愿意受降,已经是给陈家一条生路了,但凡陈章是个明白人,也不会不识时务。即便如此,贾赦依旧让柳茂和盛泽与贾琏同行。
贾赦在北疆一路北上的时候,已经做了不少布局和改革,荣郡王在北疆名声极好。父子俩分头行动之前,贾赦特地交代了一回贾琏若是到了北疆,受降后依旧按之前的办法治理北疆,暂且不必急着回朝。
贾琏称是。
那日在平安州,贾赦跟谭奇胜交底的时候,贾琏也在场。因知道父亲的计划甚大,贾琏格外慎重。
见贾琏越发沉稳,贾赦便没再事无巨细的交代了。
自己既然是穿越来的,便随时有可能穿越回去,贾琏必须要能独当一面。有些事让贾琏放手去做吧,自己不必替他想得太过周到。
如此,父子两个分别,贾赦去北狄受降,却只带三千精骑。而那些称降的北狄兵士,贾赦一个未杀,打算全都放回北狄。
北狄王自被俘之后颇受了些苦,现在不仅重获自由,还重获兵权,大有劫后余生之感。
北狄王第二子努哈尔性格强势,骁勇善战。这次输给司徒砾便十分不服气,谁知贾赦将北狄王救出来了。
虽然当时北狄王答应了称臣,但努哈尔觉得现在自己回到故土,又有兵马,便想反水。
努哈尔对北狄王道:“那贾赦只带三千人便到我们北狄受降,这是不将我们北狄男儿放在眼里。再说,若是真刀真枪的打过,汉人军队必不是我们对手。汉人诡计多端,司徒砾偷袭我们,我等失手被擒,但是这一切与贾赦何干?我看贾赦只带这点儿人马进入北狄,便不是个多聪明的人,父王担心他作甚?我们不如杀了贾赦,整顿防务。便是暂时不能南下夺取汉地,保住我们北狄国土还是能办到的,何必给汉人皇帝称臣纳贡?”
北狄王道:“杀一个贾赦自然不打紧;但是贾赦是现在汉人皇帝最信任的人,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咱们这次新败,若是汉人皇帝誓要贾赦报仇,我们未必抵挡得住。”
努哈尔道:“不如这样?”在北狄王身边耳语一阵。
北狄王皱眉犹豫道:“如此当真可行么?”
努哈尔道:“有什么不行的?父王答应的投降我们已经照办了,若是贾赦自己坠马死了,可不干我们北狄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