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还是不爽,抬脚踹向对方屁股:“还不去救人!?”
“啊是是是……”
搜救员心里不停吐槽,面上还是听话地去工作了。
舱室内,中原中也躺在简易搭建的救生单上,听着外面的对话,双眼无光。
身体很痛,脑袋很疼,但与之相比更难以忍受的,是心上寂寥的坟墓。
他看着舱内的天花板,自然而然就想到了不久前太宰治来到他跟前说过的话。
“为什么被救上来的人是你呢?”
黑发青年歪了歪头,像真的只是单纯的不解,但他压在舌下的恶意却不加隐藏。
“我当时帮你回到霖身边,可不是为了让你把霖留下垫底的啊。
中原中也如遭雷劈,他眼睛深处的某种信念正一点点动摇:“不,我没有……常辉说过,他会回来的。”
太宰治发出短促地嗤笑,用怜悯而厌恶的眼神看着他:“果然是蛞蝓才能有的脑容量,霖啊,可从来都没想活着离开这里。”
“你应该也能看出来吧?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浑身的肌肉紧绷,肩脊上的裂口又冒出新的血液,染湿了白色纱布。
他目光空旷,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话:“我相信他。”
别人越是哪里痛,太宰治偏偏喜欢戳哪里,他维持着高高在上而冰凉的笑:“如果霖真的死在了暗无天日的水底,那么,”
青年弯下腰,用憎恶地声音道:“你就是杀人凶手,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瞳孔猛地一缩,他上翻泛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太宰治:“他不会死。”
“他不会死。”
不知道是在说服谁,他又一字一句地重复。
“他当然不会死。”
太宰治接过下属递过来的潜水服,恢复了冷淡的神情。
“我会把他救回来。”
“当然,也有可能是我和他一起赴死。”
太宰治转过身,说这话时语气里有不容错视的轻松笑意。
就好像,他并不是要去海底高危坍缩区救一个基本上救不上来的人,而是赶着参加恋人的甜蜜约会。
说来奇怪又可笑,一个已心存死志的人进入一个随时会丧命的区域,石块却像是长了眼一般不往他身上砸,太宰治安全地到达了最底端。
他知道常辉霖一定在这里,因为这里有少年想要的东西,如果换作是他,在离开的时候也最有可能来到这里把东西一并带走。
太宰治透过层层的水幕,一眼就看见了水底直直照射出来的白光,在这一切都慢下来的光中,不停擦过的石块投下或是巨大或是渺小的黑影,就像是飞速流动转走的幻灯片,黑白在他眼中快速交换,太宰治却只看得见参差黑白之外正不断下坠的少年。
纠其根本,他还是那个双黑之一,体力和耐力都是常人难以企及的,所以把轻飘飘的少年抱进怀里格外轻松。
太宰治取下彼此的面罩,亲昵地凑上去,将唇齿间的氧气尽数渡过去,与之相伴的是舌尖卷着的浅蓝色小球。
常辉霖在浅度窒息中,身体察觉到氧气的进入,自然会挣扎着汲取更多。
太宰治从鼻尖溢出一声轻笑,重新带好了两人的面罩,把常辉霖几乎已经空了的氧气瓶丢掉,转而接到自己的氧气瓶另一个接口上。
“你彻彻底底被我抓住了,霖酱~”
他贴近了常少年的脖颈,吐息甜腻,眼底蕴着鸢色,如同荒芜的原野骤然开出玫瑰。
时间倒回半个月前。
孤鸟廖廖,黑色的尾羽划过灰色天空,倏而消失在阴云之间。
太宰治拢了拢蓬松柔软的围巾,包裹住下颌,冬日的气温太低,就算是从织物缝隙中呼出的热气,都转瞬变成蒙蒙的白,不受控制地向着天空飘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