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你不仅有痴心,身后还站了太多怜惜你、疼爱你的人。
你只需落泪、不忿、闷闷不乐,他们便会拼尽全力为你出头。
“我不放心,”他说,“算来,十六娘,你亦是我的半个妹妹。前些日子阿治找到我时,我便在想,这般下去,终究不是办法。”
“思来想去,唯有为你从这才俊世家中择一良婿,取吾而代之。或许,才算真正对得起两家交情,无愧于心。”
好一个无愧于心。
可你求你的无愧于心,来折腾我做什么?
沉沉看着又一次被推到面前的画轴,忽然反应过来:也许从一开始,魏骁便不是在给她选择的机会。
他不过是逼着她,就在眼前,就在他已然筛选过一次的这些人里,选出一个合适的“替代品”罢了。
他是辽西的王,决定区区一个女子的命运,不在话下。
“突厥九王子,阿史那金?”见她迟迟未有反应,他索性代她做了选择,“此人相貌英俊,风流无双,是突厥大汗膝下最得宠爱的儿子。虽说姬妾不少,可年已二十有五,至今尚未娶妻。嫁与他,富贵权势,取之不尽。”
当然。
若是不幸前脚嫁给他,后脚便被连累死于权斗中,便也只能自认倒霉了。后头这句话,魏骁并没说出口。
沉沉却被这句“阿史那金”吓得顿时回过神来,连连摆手:“不不、不,这个不行……我和他相处不来……”
天可怜见,她可是十足领受过这小王子的臭脾气和坏毛病的!
什么长得好看……再好看能有魏弃好看么?
好看又不能当饭吃!
“……哦?”魏骁盯着她略显慌乱的神情,目光忽的微凝,“相处过?认识?”
不认识,岂会是这种反应。
但,若真说认识——早年身体虚弱养在闺中、后来又昏迷数年的解十六娘,哪里有机会认识突厥的这位九王子?
沉沉一时默然。
与他目光稍一对上,却立刻反应过来:他似乎已对自己起疑。
心口不由一紧。还好,她急中生智,顿了顿,忙又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门,“我、刚才我在外头等我七姐时,他忽然从厅中冲了出来,沉沉说,“不偏不倚,恰好与我撞个满怀。可他分明撞了我,却无半分歉意,反而理直气壮,蛮横得很。这样的人,我与他怎能相处得好。”
她脑门上那几点红印尚未消退干净,倒是“人证物证俱在”。
“原是如此,”魏骁道,表面仍是波澜不惊,“那便换一个,北燕太子如何?但,嫁与他,只能为妾。”
“我不做妾!”
“……”魏骁又一次抬眼看她。
这回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若有所思的探寻。
然而沉沉却压根无心与他对视。
情势不由人,人跟形势走。她知道自己今天“难逃一劫”,是以,竟真的在那堆画轴中正儿八经挑了起来。
既然一定要选——那,至少得选个看得过去顺眼的吧?
……而且还得看起来脾气好点,与世无争,比较好惹……这样,到时候要悔婚也比较方便……
抱着这样的念头,她将一个又一个的画轴徐徐展开。
末了。
视线却最终停留在一个熟悉无比的名字上。
她面上难掩愕然,看向画中的蓝衣人——昔年险些在萧老夫人的撮合下与她结为夫妇的金家二少,她虽久闻其名,与他隔着马车、有过“一面之缘”,却从未得见过此人真容。
又哪里能想到,等真正见着他的模样时,却是在……这样的局面之下。
“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