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诵迟疑一瞬,坦然地说:“我不上学了。”
周奶奶愣了下,重新打量她,啧啧两声,似乎有很多劝告的话要讲。蒋诵大概知道她要说什么,转身把旁边的蛋糕纸袋拿出来,放在茶几上,向前推了推。
小声说:“昨天谢谢你,对门的男人我不认识。”
周奶奶点头,“我知道你不认识,所以问你爸妈在不在。”
蒋诵听出她话里的担忧,心下想了几种可能,流氓,□□,刚刑满释放…可转念,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
那人再怎么不堪对她来说也无所谓。
“我自己住。”
周奶奶皱眉,“…这可不太安全。”
那又能怎样。
蒋诵认真地问:“他会杀了我吗?”
噗~
周奶奶惊得张大嘴巴,假牙差点飞出去。她慌忙按脸颊,把假牙归位,脸上不再是惆怅的表情,而是哭笑不得。
“怎么会呦,沈灼就是不着调,总爱逗小姑娘。”
蒋诵淡淡地‘哦’了一声。
有些失望。
从周奶奶家出来,她掌握了对门住的男人基本信息。
他叫沈灼,二十四岁,单身,开了家烧烤店,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干着,和瞎混的流氓没什么两样。
蒋诵端着热水杯,斜靠在阳台的窗边,屋里不暖,好在阳台的窗户大,午后的日光从玻璃透进来,晒在身上暖融融的。
她半眯着眼睛,往楼下看。
一楼的花园以前从来没注意过,在楼上向下俯瞰,方方正正的黑色,红砖铺成的小径弯弯绕绕。
没有杂物,靠近窗户的角落,摆着一个防雨的狗窝。
她现在的心境,很抗拒这种热爱生活的场景,她的生活支零破碎,没办法从别人的积极生活态度里吸取到能量。
虽然那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奶奶,日落一样的年纪。
对比之下,更显得正值青春的自己不堪。
狭窄的小路,熟悉的面包车漂移着开进来,蒋诵抿了口热水,不懂这副模样的废铁车,怎么开出这种速度。
车停在楼下。
沈灼下车,从车座后拿了个黑色袋子,随手关门,车门似乎不听使唤,没关严,他抬脚踹了一下。
蒋诵忽然想到,来这第一晚的凌晨,黑暗中的银色车顶,和那句掷地有声的脏话。
“草的,破玩意儿。”
声音透过关紧的窗户传进来,她能听到,一楼自然也听得到,周奶奶推门出来,看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死样子,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沈灼从来不是尊老爱幼的好青年,最不爱看人脸色,就算是从小看自己长大的姨奶,也不想理她的阴阳怪气,转身就走。
周奶奶忽然叫他。
“沈小子,你别去烦对门的小姑娘。”
他心情烦躁,无语,望天,连头都懒得回。
“怎么着,怕我玷污祖国的花朵啊?”
周奶奶见他在这无赖犯浑,一下子没了唠叨的力气,摇了摇头,用拐棍敲着地回屋,无奈地念叨:“唉,都是可怜的孩子…”
蒋诵听到楼道里的脚步声,把杯子放下,踮着脚去门口。猫眼年月久了,污突突的像蒙了层纱,她擦了又擦,才勉强能看清外面。
楼道里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抿唇,聚精会神,脚步声却消失了。
她正奇怪,眼前却突然出现男人放大的脸,超级近距离。一瞬间,全身汗毛都竖起,大脑一片空白。
门外,沈灼手背在身后,额头贴在门上。往里看是临时起意,可惜眼前一片黑漆,什么都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