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很大,照在身上暖融融的,陈欣欣从兜里掏出一盒烟,在蒋诵诧异的表情下掏出一根,熟练地点燃,深吸了一口。
烟雾从鼻腔散出,她不在意昔日好友不解的眼神,手指夹着烟看向远方。
“蒋诵,说真的,你觉得你活着有意思吗?”
这是从未听过的诘问,对蒋诵来说却一点都不陌生,很多委屈的时刻,这句话在心里反复响起。
最近一次是前天,大年三十,得知自己辛苦赚的钱要拿回家里,补贴各处漏风的豁口,她也一瞬间血气上涌,在心里的模拟演练室里,她抄起板凳,把家里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砸碎。
现实却是,她解下围裙,挂好,踌躇半晌,嚅嚅地说:“我还是想复读。”
可惜这句话被窗外忽然响起的鞭炮声盖住,也可能假装没听到,客厅里的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看春晚,似乎忘记旁边还站着女儿。
她对这样刻意的遗忘不陌生,十九岁的年纪,很难用哄小孩的话骗自己了。
这个世界,没人爱她。
甚至说爱都是奢侈,连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
陈欣欣抽掉半支烟,才把目光从远方拉回,表情是有些不解的同病相怜,“听我妈说,你打算复读?”
“嗯。”
陈欣欣本身成绩就不好,奈何她父母都是小学老师,对她要求严格,加之交际圈都是教育界人士,打听个遍,也没听说谁家孩子去念大专的。
复读之后,压力翻倍,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就连今天出来,也是好说歹说求了半天,才给了一个半小时。
现在,时间已经过半。
徐丽华曾经是小学老师,和陈欣欣的妈关系一直不错。
“你妈不会同意的,她和我妈说了。”
蒋诵虽然大年三十那天碰了壁,其实心底还残留着一丝希望,或许是提出的时机不对呢,哪有大年三十说这个的。
本想初五之后再商量,没想到在陈欣欣这得到明确答复。
“我妈怎么说的?”
陈欣欣扔掉烟头,把手塞进大衣兜里,冷笑着说:“大人理由就那几个,你家是没钱,我家是死要面子。”
蒋诵垂眼,低头看用红砖铺成的小径。没钱这个理由独独针对她,对弟弟倒是没这个说法,他穿着一身名牌,零花钱没断过,补课也找名师一对一。
“我自己能挣,不用家里钱也能上。”
这句话换来一声哼笑,陈欣欣此刻就像看淡世间的老者,连敷衍都懒得。
“你的钱不是自己的钱,你要是这么说,你妈得跟你明算账,你吃的饭,穿的衣,住的房,不都是钱么。”
太阳高悬,风却穿透起球的毛衣,在皮肤上刮起层层战栗。蒋诵想反驳,却找不出一句有力的证词,左思右想后,发现陈欣欣说得没错。
“你想上学上不了,我想出去出不去,”陈欣欣吸吸鼻子,眼底漾出水气,却笑着看她:“所以我才问,你活的有意思吗?”
蒋诵直视她的眼睛,心跳不自觉地加快。
“没意思怎么了?”
陈欣欣忽然拉住她的手,眼底瞬间迸出的疯狂。
“蒋诵,我们一起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