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云浮海四周的弟子们皆已双眸通红,却无一人退离。
“我愿随师尊及众位师叔,以微渺道身死守宗门。”苏长晏率先抱拳朗声道。
他是千仞峰的大弟子,随他这一声,千仞峰的弟子尽皆附言,太华山的大师姐钟敏心,紫宸峰的慕渐惜……所有弟子皆仗剑在手,不离不弃。
靳楚无动于衷,目光仿如看着一群蝼蚁,手中又拈起一道青光,朝着沧云浮海外的弟子随意一挥。青光化作青矢,带着无上仙威,正好袭向慕渐惜所处位置。
“师姐!”霍危急道擎起雷芒,法宝齐出,以金丹之力对上靳楚。
慕渐惜已来不及阻止霍危,也无法阻止,以靳楚的修为,那道青矢所到之处,站在附近的他们都将沦为齑粉。
也罢,以身殉道,不负这十三载师恩。
青矢眨眼前到身前,慕渐惜闭上双眸,坦然赴死,怎料电光火石间,只闻“铮”一声冷音,旁边飞来一件七彩宝伞,拦下青矢。刹那时,青光大作,一道人影掠至霍慕二人身边。
“退下去。”熟悉的声音响起。
“越安姐……”霍危看着站在身前的背影,惊喜道。
慕渐惜被霍危搀扶着,看到越颂曦时微微一怔,却也来不及多说什么,便被她震袖扫到后面。
越颂曦并非独自前来,她身后还跟着一人,正是靳楚的亲传弟子秋锦枫,可这秋锦枫眼下却形容枯稿,不复往日风采。
“靳楚,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她腾身半空,怒容满面道,“为了一己私欲,道行逆施,连自己的弟子都不放过!一千年前不放过我,一千年后依旧不放过她!”
靳楚冷冷看越颂曦和秋锦枫,眼中全无动容。
“你们昆虚宗的人睁大眼看清楚,这就是你们那大师姐秋锦枫,在这一年之中被你们师祖关在洞府内炼为炉鼎,吸走修为。他的道心难悟,境界早已无法突破,这么多年来都靠着吸食他人道法来修行,他根本不是什么仙修,只是个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连自己的弟子也不放过。”
越颂曦从浮沧山离开后,就独自去寻靳楚,怎料靳楚没有找到,却寻到了被他关在洞府里修为尽失的秋锦枫。作为他曾经的道席大弟子,越颂曦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当年她就是窥破靳楚的盘算,才从昆虚逃走的,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变本加厉。
自数千年前,靳楚输给穆重昼至道心崩溃,闭关数百年也未能恢复,以至境界难以提升,他为人又争强好胜,贪名逐利,且睚眦必报,怎会容许自己境界停滞,被人压了一头,便生出了魔心。
她今日就要当着这九寰群仙的面,揭穿靳楚的面目。
只听她朗朗之音落下,靳楚身后飞着的修士发出一阵窃语声。他并不在乎越颂曦说了什么,一股浩大的仙威朝四野放出,镇向身后众修,刹时间,众人收声。
“越颂曦,你以为你说得话会有人相信吗?”他这才道。
“为何没人信?秋锦枫就是证据!不止自己的弟子,你连当初同赴归溟的同袍也不放过,为了对付穆重昼,为了压制浮沧山和魔修,你不惜牺牲那么多的修士,将他们送上绝路,靳楚,你不配为仙,连人都算不上!”越颂曦疾声怒语,质问道,“这样的畜生,你们这些仙修还要继续跟着他?”
“是你……害死我浮沧那么多同门!”
“你这个畜生!”
……
强大的仙威之下,靳楚身边的修士无人敢开口,只有浮沧山的修士骂出声来。
靳楚闻言不过勾唇一笑,不以为意开了口:“你说这么多又有何用?在九寰仙界强者为尊,活下来的,才有资格著书立史论对错。”
穆重昼已死,浮沧溃败,魔修只是一盘散沙,长离宗主陆决身死临仙殿,长离群龙无首,早已依附于他,其他仙修不过是跟着前来讨一杯羹的,真相是什么早就不重要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这场战打了一年,已到分胜负的时候,谁还有耐心听这些恩恩怨怨?
“越道友,不必与他们多废唇舌,没有意义了。”凌佑安朝越颂曦摇了摇头。
一场战打了这么久,哪是一席话就能改变的?
“还是凌道友识趣。”靳楚道,“既然如此,便将你们那小徒弟云繁交出来,我许能免你们形神俱灭,放尔等入轮回。”
“你做梦!”越颂曦怒斥一声,身上绽起冲天黑光,朝他飞去。
靳楚冷冷一笑,震袖而起,随手划过,一座山峦被削下,压向越颂曦。只闻“轰”一声,山峦被越颂曦手中黑光撞得粉碎,沙砾成雨,又似利刃朝四野散开,越颂曦穿过尘烟,逼向靳楚。靳楚的身影却是一失,再出现时已在越颂曦身后。
冷冷的哼声响过耳畔,越颂曦只觉后背生冷,杀气来袭,她却已不及回手,眼见要死在靳楚手中,电光火石间,却有股可怕的魔气,化作鬼爪缠到靳楚手上。
靳楚神情微沉,动作一滞,便叫越颂曦从自己的杀手之下逃开,他也不追,只朝着魔气来的望去。
仙雾氤氲的沧云浮海,不知何时聚起了血云。血云压在万妖海后阴森诡序的黑色棘山上,像一片滴血的晚霞,闪动着妖异的光芒。
“强者为尊,这句话说得真好。”森冷的声音自那片血云中传出,“正好,我也不爱与人废话,希望你也记住你今日说的这句话。”
随着这一声冷语,万妖海上掀起巨浪,一只庞大的赤蛟从巨浪中探出身来,张着可怕的蛟口对着靳楚嘶嘶吐信,有道身影撕破血云飞出,落在赤蛟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