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冷笑一声,穿长皮靴的膝头抵住她:“别再骗我。”
郁溪坐在那颗假人头上,小臂汗毛乍开。
她没补过江依在美国演的那些电影和剧,总觉得那样的江依太遥远,像是在她曾经的伤口上撒盐。但她听无数人诟病过那时的江依演技太木,就连粉丝头子孟辰辰,也不得不公允说一句:“专心舔颜就好。”
可这时江依的一双桃花眼,有愤怒,有狠戾,又有一丝丝哀伤像河底的水草,随着水波荡漾丝丝缕缕的浮起来。
女王摩挲人类女孩的脖颈:“我从以前就不该信你,是不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眼底又有更复杂的欲望升起,轻轻摩擦的皓齿,演绎着对鲜血的渴望。
以前忍得那么辛苦,无非对这女孩有真心。
这时,偏头,轻嗅,嘴唇贴过去,微妙翕动迎合着血管汩汩的流动。
人类女孩颤到极致闭眼,鼻端一阵血腥气,颈间却没痛感。
睁眼才发现,是选择背叛的狼人追了上来,吸血鬼女王一手抵上獠牙,手上的血溅到女孩脸上。
跟着一声低喝:“走,别让我再看到你。”
“卡。”
伴着导演一声,现场传来一阵低低啜泣。
刚还在说“不管江依演技如何”这种话的发型师,这时掩着面:“呜呜呜这是什么绝美社会主义姐妹情!”
老实说郁溪现在的感觉很割裂。
一边是狼人过分夸张的妆效让她出戏,一边是江依眼底暗涌的情绪让她相信这个莫名的故事。
粗制滥造的背景在诡谲灯光的拯救下,变作b级片中光怪陆离的地下都市,在这种地方,好像真会有那么一位沉睡千万年的吸血鬼女王降临。
一边摧毁,一边救赎。一边狠戾,一边天真。
主机位关了,导演走到副机位旁边猛掐摄像的手,让摄像机记录下江依暂时没出戏时,胸口的起伏和眼底的茫然。
郁溪觉得江依演起戏来像换了个人——这叫演技木?
逃开往事桎梏的壳,江依的天赋挡不住,她还是当年被观山从陋街后巷挖掘的女孩,洗去尘沙就能由鱼目化为珍珠。
导演走到江依身边:“依姐,实话实说演这个是委屈你了。”
江依轻摇头:“有什么委屈,这是你们毕业后第一步作品,每个人不都在认真对待?”
她的认真不比那些小年轻少,为了镜头里季节不穿帮,含冰块消解掉嘴里哈出的白气,又吊着威亚满场飞。
晚上郁溪回酒店给她擦药,取暖器灯光烤着腰际,雪肌让那些青紫淤痕甚至显出瑰丽,却令人心疼到生不出任何绮思。
郁溪只有三天假,第三天从影视城离开的时候,江依送她,发现她一路不说话。
于是宽慰:“如果我有其他进组机会,你又有空,到时再邀你探班好不好?”
换来闷声一句:“不好。”
又埋头往前走,直到身后一股拖力,扭头看,是江依轻拽住了她的大衣带子。
大衣带在她指间变作桃花枝,柔情四溢的晃两晃:“怎么了呢?”
动作连带语调,在郁溪心里升起奇妙的感觉——
她是被喜爱的,被重视的,被呵护的,有人会捕捉她任何一个细微的小情绪,只是因着过往的原因,在不想见的时候化为隐忍,在面对面的时候则无可藏匿。
偏爱许人以底气,让她别别扭扭开口:“不喜欢你拍戏。”
“嗯?”
“这里。”她伸指点点自己脖子:“你咬其他人这里哎!”
江依回忆起来,是大年初一那场戏,吸血鬼女王在背叛的愤恨下,想把人类女孩变同类。
“不是没咬么?”最后还是放了女孩一条生路。
“就差这么一点点。”郁溪拇指和食指扯出一条缝,夸张的语气:“就差这么点就咬到了,你不拿显微镜看得清这距离么?”
换来江依失笑:“那是演戏呀。”
郁溪眨眨眼,捧起她双颊,口罩上的一双眼盯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