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建成送走了宾客,自己一个人打着灯笼来到了后院最僻静的一间厢房。推开房门,拿出灯笼里的蜡烛,点燃了烛台,乌熊已在房内。
他的腿上坐着一个小男孩,八九岁光景。乌熊的大掌不停在孩子的身上游走,孩子缩在他怀中,瑟瑟发抖。
高建成冷着脸道:“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乌熊放下孩子,孩子乖顺地跪在他脚边,如同小猫一般。他翘着二郎腿,一只脚的脚尖像逗弄猫狗一样,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孩子的脸上趁来趁去,孩子的脸跟着一下一下往脖子里缩。乌熊看着好玩,伸手摸了摸着孩子的头:“怪不得那些官老爷喜欢,确实好玩。”
高建成看了孩子一眼,说道:“你先下去。”
孩子却看向乌熊,没有他的同意,他不敢动。他记得那个孩子是怎么死的,就因为没听他的话。他的大掌拍向他的头,像拍死一只苍蝇一样。
乌熊对孩子的乖顺很满意,挥了挥手,道:“下去吧。”
孩子一刻不敢停留,退出了房间。
高建成看不上乌熊,可这么多年,又离不开他,许多脏事情都是他干的,想和他撇清关系已不容易。他知道的太多,以至于自以为拿捏住了他们的把柄,越来越猖狂。他隐隐觉得事情要坏在他手上。
他坐下,说道:“新来的郡守油盐不进,不太好对付,这段时间大家都要安分一点。那孩子,过几天我会送走,你也不要来这儿了。”
乌熊不以为然:“下午已经和他照过面了,我看不过如此。倒是他身边那个叫宁九的,有点身手。不过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他武功再好,双拳也难敌四掌。他们在这三杰县,无所依傍,最后也只能和前几任一样,归顺咱们。”
“我可不这么想。”高建成抬眼看了乌熊一眼,“汪文吉在牢里已经一天一夜了。”
“放心吧,我已经叫人去做了。”
高建成冷哼一声:“怕是晚了。你回来之前,他去过一趟牢房,提审了汪文吉。”
“怕什么。到时候死无对证,咱们就告他一个屈打成招,他能把自己摘干净再说。”
府衙后院的书房中,初夏正在灯下看着案卷,门外响起了三声敲门声,她说了声“进”。宁九推门进来,他一身黑色曳撒,头上斗笠的纱帘也换了黑色。
初夏起身,给他倒了一盆水:“累了吧,先洗洗。”
宁九洗了洗手,却并没有把斗笠拿下来。初夏伸手要去拿,他身体往后一退,拒绝了。
“你整天戴着这个不热?这里又没有旁人,你那张脸我没见过,跟我还不好意思?”初夏一边唠叨着,一边伸手替他摘下了斗笠。昨天他在公堂上拿下斗笠的时候,她心里已经奇怪,这一个多月,按理说就算不像沈檀预期的那样完全好了,也不至于有这么明显的伤疤?此时一看,这脸是不但美好,反而更严重了。
她盯着他那半张惨不忍睹的脸,问道:“你是不是吃坏什么东西了?”
宁九说:“咱们一直在一张桌子上吃喝,你吃的什么,我吃的就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