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娥默不作声,只听秦孝麟给出最后一条诱惑。
“我能打包票,等秦家度过此劫,定会保举冯大人重新入仕,还是那个前途无量的吏部郎中,如何?”
等冯俊成带着衙门里的人赶到,只看到青娥魂不守舍德从巷子走出来,手里牵着抽抽搭搭哭个不停的小茹茹。
茹茹见到冯俊成,连忙张开两条胳膊,朝他磕磕绊绊跑过去,“爹——”
冯俊成随即蹲身抱起茹茹,捏着她肉嘟嘟的小脸蛋,左右转动,检查她身上有没有伤。
眼见青娥脚步缓慢朝他走过来,冯俊成伸手接了她一把,“你怎么样?有没有遇到危险?带走茹茹的人呢?”他转脸对班头道:“人应当就在巷子里,有劳几位前往抓捕。”
青娥阻止冯俊成进窄巷抓人,“不必了,人已经走了。”她握住冯俊成胳膊,目光闪烁,“先回家,我有话和你说……”
“怎么了?”
那带着衙役来逮人的班头不大爽快,“人走了?究竟是什么人?”
青娥扯动嘴角笑得勉强,“就是拍花子的,我过去的时候喊了一声,见到我就丢下孩子跑了。红燕,你再跟衙门的人走一趟,大概说说那人长什么样。”
红燕早就让青娥嘱咐过了,自是半句实话都不会对衙门透露,点点头
,稍显胆怯地跟着离开。
事情进展到这一步,冯俊成早就觉察不对,但他愿意相信青娥,因此只等回到家中再问她缘由。
家里人都还没全回来,府里空荡荡的,连王斑都还在外头找人,冯俊成嘱咐王斑在门房候着,等有人回来,就叫他们别再找了。
茹茹哭得涕泪横流,出去时多高兴,回来时就多伤心。
她被吓坏了,前半个时辰她都是被吊起后颈皮的小奶猫,被人拿布条捂着嘴巴,威胁她不许出声。
她听得见青娥和秦孝麟在外边说话,却发不出声音,以为自己就要再也回不了家了。
青娥哄茹茹哄得嘴皮子都快磨破,茹茹却生起青娥的气,抱紧冯俊成的脖子,不让他将自己放下来,“青娥骗人,青娥骗人!”
冯俊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先看向青娥,见她欲言又止躲闪开去,这才别过脸去问孩子,“怎么哭着哭着又发起脾气来了,嗯?青娥怎么会骗人,你是不是错怪青娥了?”
“没有!”茹茹好伤心,“是麟大官人把我抓起来了!青娥不说出来!”
冯俊成错愕看向青娥,却见她身心俱疲往凳上一坐,“秦孝麟来京城了。”
冯俊成蹙眉问:“他来做什么?报复你?还是为着秦家的案子?”
“他…”
青娥不知道如何开口,先扬声唤来施妈妈,让她把茹茹抱下去。
既是秦孝麟,冯俊成便明白了她为何反常,因此将哭闹的茹茹暂时交给施妈妈,让她带下去给大夫瞧瞧,有没有磕到碰到。青娥将门带上,神情沉重地转向他,见他神色焦急,一时间更是不知如何作答。
倒是冯俊成来到她身前,手掌稳稳托住她的手臂,温声问:“可是他对你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他垂下眼掩饰愤怒,声音仍是轻缓的,“别怕…你告诉我。”
青娥不想他此刻关心的都是她,眼圈发红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得轻轻推开他,走到边上去,“我没事,不是我的事…是你爹……”
“我爹?”
这场对话当中出现任何一个人都不会令冯俊成如此困惑,随后他顿了顿,像是有所启发,“你是说,秦孝麟和你说起了有关我爹的事?”
“是。”
青娥索性一鼓作气,与他复述了秦孝麟所说的话。冯俊成听罢竟只是蹙眉沉吟,不似青娥想象中那般激动,甚至有些过分冷静,冷静的就像早在今天以前,他便想到过这样的可能。
冯老爷曾竭力阻止他彻查秦家,后来又私下里与秦家二爷会面,这当中究竟藏了多少不可告人的秘密,冯俊成早就在心里一一列举,只是不敢细想,往往刚起个头就被立刻抹杀了去。
“你信吗?少爷…”
青娥跟在他身后,盯着他沉默宽阔的后背,亦步亦趋,“你别信他说的,他一定是故意这样说,那叫什么,扰…扰乱视听。”
冯俊成踅身与她笑,笑容却十足勉强,“没事,你先出去吧,看看茹茹怎么样了,我等会儿还要到侯府谢过老侯爷借人,再到衙门看看,可能晚些回来。”
他说没事,又怎么可能真的没事。
但青娥知道,此刻自己说什么都多余,因此只是顺从他的意思,走了出去。
她一抬头才发现天色已经暗了,进进出出只当才过了两三个时辰,转脸却过去了大半日。她忽感身心俱疲,不再有力气想更多的事,只想看到茹茹此刻安全地待在自己身边。
可茹茹还在跟青娥怄气,两条胳膊曲在身前,小肚皮圆圆往外顶,嘴角沉到下巴,眼睛里全是盈盈水花。
好在大夫检查过说没有受伤,只是嗓子眼哭得有点沙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