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里的人第一时间往城门去,以老侯爷之名搜查过往马车。
青娥走在街上,一度头晕目眩,双眼失焦,猛然在街边看到一人手里攥着只小荷包,遍体生寒,那是她做给茹茹的!
一抬眼,那人转身隐入小巷,青娥连忙跟上去,顿觉危险,又转身对施妈妈道:“快回府喊人来,我跟上去看看。”
施妈妈想要将她喊住,可是她自己一样焦心,孩子又是在她手上丢的,随即点头答应,想着先去搬救兵,然后快些折返回来帮手。
那厢青娥带着红燕紧追男人进了巷子,见他拐进一间小院,心知不妙,想要转身离开却又来不及了。
院里走出来一人,将青娥愣在原地,是秦孝麟。
那男人将茹茹的荷包交给了秦孝麟,后者嗅了嗅上头熏的香,是青娥用的同一种香。飞上枝头了,品味倒还是那么廉价。
“茹茹在哪?”青娥上前半步,她此刻眼里全无惧色,唯有怒火,“把茹茹还给我。”
秦孝麟只是瞧着荷包上头细细密密的针脚,问了句,“那小丫头真是冯俊成的种?”
“把茹茹还给我。”
秦孝麟没好气地将那只荷包丢给青娥,“她是在我这儿,可你要是想让她安然无恙地回到你身边,眼下就该乖乖听话,不要忤逆我的意思。”
得知茹茹在他手上,青娥反而镇静了,“你这是干什么?我都认罪了,也将那些莫须有的罪名认下了,你为何还要追到京城来?”
秦孝麟见她上身着立领大襟的水绿色绸袄,下身是长至脚面的蓝色暗花百迭裙,腕子上带着三只金钏,俨然今时不同往日。她瞧着变化极大,最大的变化是身上养了肉,肌肤微丰,腮凝新荔,瞧着更具风韵。
男人就是有些莫名其妙的攀比心,同个女人跟着自己的时候在茶山上风吹日晒,瘦瘦柴柴,转脸
戴上了金饰,白白嫩嫩,倒像是他哪里不如冯俊成。
秦孝麟冷哼了声,“先头还有几分小家碧玉的干净,现在看来也不过是庸脂俗粉。”
青娥见他视线在身上游移,反而笑了笑,秦孝麟朝她走过去,换了副声调。
“你求求我,你求我我就把你女儿放了。”
青娥深吸气,看向他,“怎么求?”
秦孝麟绕她走了一圈,笑问:“你跟了他那么久,肚子还没有动静?你那女儿真是他的种?不是你和那短命鬼生下来赖给他的?”
“短命鬼?”青娥默念,转而想起他说的是赵琪,他还不知道赵琪活下来了,只是道:“这与你何干?你未免多管闲事了些。”
秦孝麟笑道:“与我何干,你要是不能有孕,冯大人不就知道了自己不行,转而怀疑起你女儿的来历。”
青娥在心中嗤笑,整条脖颈连带着耳后都因莫大的愤怒烧成了桃红色,她眼梢轻巧将他觑着,心道男人还真是越没什么越要显摆什么。
“原来麟大官人是要帮我怀个孩子,你行吗?上回就找别人代劳,嗳,大官人,该不会不行的人是你吧?”
秦孝麟眼里果真闪过一丝狠戾,扬手就要扇在她脸上,可她却笑盈盈迎上去,耳垂上的金镶玉耳环晃晃悠悠,昭示着她如今不同以往的身份。
秦孝麟只得咽下这口气,丢下她进屋,“跟我进来。”
青娥也不含糊,提膝要跟进去,却被红燕怯生生拉住,怕她遭遇不测。
青娥却道:“没事,即便少爷被停职查办,现今也还是吏部官员,料他不敢对我怎么样。茹茹是他唯一的筹码,他要想拿我加倍,早就把我捆起来了。你要害怕,就站在院里,听到里头一有不对,就跑出去喊人。”
红燕连连颔首,叫青娥小心。
青娥对秦孝麟这个人有些了解,他固然恨她入骨,可他同样狡猾,不会不分时机场合地实施报复。眼下秦家的燃眉之急是茶税案,而这桩案子中,冯俊成是他唯一能够得上的与案件相关的人。
青娥随他进门,在厅里落了座,外头光影阑珊,衬得门里死气沉沉。
她努力笑了笑,“麟大官人不如开门见山。”
秦孝麟转动拇指上的扳指,“我本意不在绑你的孩子。”他扯扯嘴角,靠近椅背,“罢了,也的确是想吓吓你,谁叫你最近过得实在太舒坦。”
青娥当即问:“我最近过得舒坦,而秦家却状况不好,这便是你带走茹茹的目
的,你想做什么?”
秦孝麟淡淡道:“我想让冯大人替我办一件事,请他和都察院的一位御史大人串串供。我听说现在案子查是在查,却没有进展,眼下情势对我家仍然有利,冯大人要是聪明,不妨就与我们秦家化干戈为玉帛,替我家里推个替罪羊出来,掩饰几条罪行。”
青娥拧眉望向他,转而轻笑,“这是什么话?我实话告诉你,我来之前已叫婆子去衙门带人来,眼下就要到了。你可真叫异想天开,当心被抓个现行,别想用茹茹威胁他替你做这些事。”
秦孝麟不以为意,笑了笑,“你女儿随时领回去,左右我手上的把柄不是她。你可能不知道,冯大人,噢,我是说大冯大人,大冯大人和我二叔是老相识,早年间他刚坐上江宁织造郎中这位置时,似乎…走过我家里渠道,私贩了些纺织物到西番。”
这一听,青娥脸都白了,秦孝麟的这一番话不能全信,也不能不信。要知道他说的若是真的,待这案子水落石出,冯家也必然遭殃。
见她如此反应,秦孝麟总算找回了些面子,往前坐了坐,恩威并施,“我们两家眼下在一条船上,秦家落水,冯家一样跟着遭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