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统领,你这武人心思,就是脑子不爱拐弯。”
赵渭靠着椅背,双臂环在胸前。
“所谓‘意图行刺’,重在‘意图’二字。”
昭宁三年颁布了新修《大周律》,其中强调问罪看事实,不诛心。
哪怕有人说“我想杀了皇帝”,只要没真做,那便不算大罪。
顶天也就是被处罚金、杖责或苦役数月之类。
“刑律院判定只是有人‘想杀’我,但没动手。所以小事一桩,查不查都无所谓。”
而军府则是按“刺杀未遂”在查办。
这意思就是动手了,只是没成功,算人命关天的重案。
二者性质完全不同,查办过程中的态度、最终得到的结果,当然就相去甚远。
赵渭直接戳破问题核心,刑律院院正况丹溪是真慌了。
偏偏都督赵萦也在这时看过来,目光冷凝:“况大人,给我个解释。”
“都督息怒。赵大人容禀。”
况丹溪紧张得险些一口气上不来。
“案发当夜,近卫校尉彭菱带队与刺客交手的地点,距赵大人所在宿营地还有约一里……”
刺客们根本连赵渭的面都没见着,就被彭菱全数控制,或死或残。
要说他们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勉强也算站得住脚。
“……早前高饮大人、陈至轩大人遇刺,都是类似情形。”
况丹溪说着,小心翼翼瞄了顶头上司柳仁一眼。
见柳仁沉着饮茶,况丹溪确定自己找到了正确的依据,渐渐稳住。
“因那两桩案子皆是按‘意图行刺’结案,高饮、陈至轩二位大人都说没有真正受伤,便无异议。此次赵大人也没受伤,刑律院就照了旧例。”
“同样的情形,他俩都选择息事宁人,我却除非要咬着你刑律院不放。知道为什么吗?”
赵渭轻笑,坦荡得很。
“因为我小肚鸡肠。”
正经公务场合,没见过这么说自己的。
在场好几人都没忍住,接连噗嗤笑出声。
主座上的赵萦也笑瞪他一眼,低斥:“胡闹。”
“都督,您这话就是拉偏架了。到底是我胡闹,还是况大人胡闹?”
赵渭笑意转冷,突然发难。
“刑部、大理寺都不敢说‘断案循旧例,而不用照条陈’这样的话。利州布政司辖下刑律院院正,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就改了朝廷规矩?况丹溪,《大周律》在你眼里是死了吗?”
《大周律》死没死,这胡话大家不敢接茬。
但在场所有人都确信,况丹溪要是再嘴硬,那大概真是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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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丹溪显然不是赵渭的对手。
柳仁放下茶盏,慢条斯理:“连桥镇一案,刑律院确有疏忽怠慢之处。况大人自知有愧,是以口不择言,还请赵大人息怒海涵。”
“都说了我这人小肚鸡肠,海涵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