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少爷随口应了一声,他自然不会下车,那个流浪汉看着又脏又臭的,说不定一身病毒和寄生虫,万一碰到自己,可怎么办?
虽说嫌弃,但人类的共性就是八卦,姜总还是开了半扇窗户,想看看热闹。
与流浪汉四目相接的时候,两个人都愣住了。
丁凭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怎么是他!
还有什么比自己落魄的时候,遇到光鲜体面的前男友更难堪的?
而姜少爷想的是:这人也太脏了!怎么脸上全是络腮胡子?都看不到五官,返祖现象?
姜糯一脸嫌弃地又关上车窗。
丁凭舟转身就跑,而顾江阔只吩咐了保安一句,拔腿就追。
顾江阔故意让了丁凭舟几步,在别墅区外墙的拐角处、出了姜糯的视线,才按住他。
“姓丁的,你跑到这儿,想干什么?”
天地良心,丁凭舟只是下意识走到这里,并非真的想找姜糯,他不是没想过找姜糯借钱周转,可小糯一次比一次更鲜明的态度,让他愈发清楚,再找小糯不过是自取其辱,又何必以这幅落魄样子出现在他面前呢?
“顾总,您误会了……”丁凭舟小声说,自打破产,他就像只见不得光的老鼠一样躲债,躲着躲着,从前那从容自信的贵公子气质也跟着瓦解冰消,成了如今的猥琐模样。
“你鬼鬼祟祟跑到糯糯家门口,让我怎么不误会?”顾江阔抬手就是一拳,他的拳头,两百斤的壮汉都未必撑得住,何况是已经疲于奔命许久的丁凭舟?
一拳下去,丁凭舟鼻血横流,脑袋都被打偏过去,鼻血在空中画了一条凄惨的弧线。
“……”顾江阔也愣住了,“怎么这么不禁打。”
再打恐怕要出人命,顾江阔虽觉得不过瘾,但也只好收手,慢慢走过去,刚被打趴下的丁凭舟就瑟缩成一团,他这些日子瘦了不少,羽绒服袖子里露出的手腕嶙峋伶仃,看着真像条阴沟里的耗子。
现在顾江阔是真连打他的兴致都没有了,只蹲下身,居高临下地口头威胁:“再让我在附近看到你,看到一次打一次,听懂了?”
丁凭舟呜咽着连连点头,顾江阔也就不再为难他,回了小区门口。
姜少爷在车里等得不大耐烦,抱怨:“你追他干嘛?耽搁那么久。”
顾江阔猜想,糯糯怕是没认出来丁凭舟,于是笑着柔声说:“我看他不像好人,万一是来踩点的小偷呢?所以追过去看看。”
“那他是小偷吗?”姜少爷好奇地问。
“好像不是,”顾江阔一手转方向盘,一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他好像这里不太好使,我就没再追。”
“我就说那人瞧着不正常。”姜糯小小地打了个呵欠,兴致缺缺地收回视线。
曾经伤他至深的渣男,如今竟然相见不相识,姜糯一度以为,丁凭舟此人会像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即便相忘于江湖,也会留一道永远无法磨灭的丑陋疤痕。
可事实上,丁凭舟只像一坨落在挡风玻璃上的鸟屎,下一场雨,雨刷器开几次,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不会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那场春雨,名为顾江阔。
丁凭舟身上没有纸巾,只能仰着头,慢慢地等鼻血回流,像个傻子似的,对着太阳看了好久,看到眼花却不敢闭上眼睛。
因为一闭上,就能想起方才看到的小糯。